……
夜。
竹林。
风吹林动,飒飒作响。
这晚的老天,特别吝啬,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
一个诡异的黑衣人,双手环在胸前,立在翠竹之顶,随着竹海波浪起起伏伏,他低着头,眸子中亮着一点光,那是一座小木屋里的灯火反映。
木屋的窗户上,有一个人影,来回的走动着,他的左手里,抓着一把刀,他的内心,似乎充满了焦躁、不安、愤怒!
此地偏僻至极,是个远离俗世的隐居的好地方!
但同时,这里又何尝不是一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在这里杀人,绝不会惊扰到外人。
所以有一伙黑衣人,光顾这里了,他们手拿钢刀,飞快的穿过竹林,来到了木屋前!
木屋内走动的人影,忽然止住,冷喝道:“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黑衣人破门而入。
“你们是什么人?”
“九十七家复仇联盟!”
“九十七家?……是海棠骗了我,还是她被人给骗了?!”
……
归海一刀的脸上,溅满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他没有死。
来杀他的那伙黑衣人,却全死了!
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竹屋内。
竹屋内,乱成一片。
北面佛案前的烛火却还亮着。
夜风从洞开的门窗穿越而进,卷得烛火摇摆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室内光线,忽明忽暗!
明暗不定的烛光,是一名黑衣人的背(和谐)景。他的双眼,被阴影淹没。他的脚下,躺着两个人:一个尼姑,一个黑衣人。
他就站在那里,双手抱在胸前,却似乎并不存在。
因为,归海一刀既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也感觉不到他的心跳。
右臂的衣袖,随风拂动,因为并没有右臂。
左手里紧抓着一把刀!
刀在颤抖。
因为手在颤抖。
虽然这黑衣人刚才救了自己的娘亲,但是,归海一刀却由衷的感到恐惧!
他在恐惧什么?
是心有余悸,害怕失去娘亲?
还是害怕失去自己这渺小的生命?
亦或还有其他?
忽然,摇曳的烛火,稳定了下来,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护住了灯火,令风吹动不到似的。
“你怕了。”黑衣人忽然说话了。
“我的确是怕了。”归海一刀并不否认。
“但你怕的不是我。”
“我怕的的确不是你。”
“唉,绝情绝义,绝怜绝爱,绝亲绝友,绝天绝地,绝神绝魔,天地之间,唯有我刀。”黑衣人轻叹一声,说道:“霸刀心法容易参悟,但是要做到,却难了。”
归海一刀点点头,“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这心法他早就参悟到了,但他何曾能做到?若真做到了,又岂会对父亲之仇,耿耿于怀?又岂会因海棠嫁人,而心烦意乱?
父亲、爱人,我皆绝之!——归海一刀终究做不到这个!
所以他的霸刀,其实一直未能大成!
这样的武功,又有谁能大成呢?
黑衣人走了。
就像他出现时一样的突兀、诡秘。
归海一刀始终没有问他是谁。
因为不需要问。
他既然蒙面,那就是不想暴露面目,问了,又岂能得到答案?
……
今天的天气异常的好。
天下第一庄也异常的热闹。
因为,今天是大明首富万三千娶亲的好日子!
成是非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所以他在天下第一庄门前,迎候来宾,十分积极!
曾经作为小混混、为了生计,骗吃骗喝的他,如今成为了驸马爷、结交了首富万三千,他是否会献媚于权力和财富呢?当权力和财富对立,他又会站到哪一边呢?
万三千的朋友,实在是多。
因为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也没有谁会和钱为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天下即钱,钱即天下。
握有财富的万三千,就握有天下,谁敢和天下为敌呢?
达官显贵,风流名士,江湖豪雄,武林名宿,就连少林那吃斋念佛、五蕴皆空的和尚,也挂着笑脸而来。
长兄如父。段天涯是海棠的义兄,所以他也来了。
嘉宾们川流不息,陆续来到,成是非咂舌不已,他的郡主老婆待在他身旁,也不禁惊呼:“哇,万三千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
万三千的面子的确很大,因为他是个长得很富贵的人,身宽体胖、大肥圆脸。
作为新郎官的他,满面红光,春风得意,他牵着头罩红盖头,身穿红色婚装的海棠。
大厅中,所有嘉宾都站起了身来,拱手向万三千道喜。就连清高无敌,喷朝廷如吃家常便饭的名士、只奉佛与法的和尚们,也不例外。
今天不仅是万三千的好日子,同时也是财富、权力、文化、武力大聚会的好日子。
婚礼就要进行,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那对一胖一苗条,看起来很不协调的新人身上。
忽然,一个身影,闯进了大厅:“等等!”喝止声,打断了婚礼,震惊了众人。
“一刀?!”段天涯、成是非等皆大吃一惊!
归海一刀连夜赶来,脸上的血渍也没时间清洗,谁都看得出,他经历了一场厮杀!
海棠掀开了盖头,惊声道:“一刀,你发生什么事了?”
万三千的脸色,有些阴沉。
归海一刀痴迷而又痛苦的看向她,问道:“海棠,你有没有骗我?”
海棠一愣,说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