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的心扑通扑通直跳,深知此刻不能怯场,瞪着眼睛道:“老太太是吃不得花生,可我们能吃啊,我让厨房给我自个儿做的,又不往老太太那儿送,有什么不可以的?”
邵嬷嬷正好到了,闻言,道:“那也该与厨房里的说好,断断不能搞混了呀!厨房里一点儿都不知道,您还让她们买,您确定不会混了?”
杨氏的身子颤着,目光扫过其他几房的嫂子、弟妹们,道:“先前厨房上管事的婆子是你们哪一房的?交接的时候说没说过?”
三房的太太讪讪笑道:“姑姐,是我们房的,我也不知道说没说过,我晚些回去问问?”
“把人叫过来问!”杨氏哭喊着,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后几个字全破了音,显得激烈又沉痛。
贺氏被杨氏这幅不死不休一样的反应唬得缩了缩脖子,偏过头看向汪嬷嬷。
汪嬷嬷冲贺氏微微颔,示意她千万莫要胆怯,也无需胆怯。
场面一下子僵住了。
贺氏重新稳住了心绪,面无表情地跪在灵堂前。
杨昔豫、杨昔知似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慑到了,无措地垂着头。
在宾客们的窃窃私语之中,杨氏低沉的哭泣声特别戳心。
邵嬷嬷的眼睛都听红了,拿帕子抹了一把脸。
她还记得,老太太刚入杨家的时候,就说过自个儿碰不得花生,但凡沾染过的,一概不吃。
几个妯娌嫌弃她多事,没少嘀嘀咕咕,老太太解释不清,只随她们去了。
有一年,妯娌们因为琐事不太畅快,五房的媳妇子暗悄悄在老太太的碗里添了些碎花生。
老太太一时不察,吃了一些,没过多久就捂着脖子喘不过气了,亏得席间有个道姑知道如何应对,把人救下来,才没有酿成大事。
当时那惊心的局面,邵嬷嬷如今回忆起来都脊背冷,做了糟心事儿的五房媳妇子险些自个儿吓晕过去。
她只是和老太太闹不和,又觉得碰不得花生是夸大其词,想以此为难下老太太,出了问题,那也就是起些红疹子,隔会儿就没事情了,没有出问题,那就是老太太捏架子,无中生有、显得她与众不同,就此拆穿她,给她点颜色看看。
却不想,真的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五房那媳妇子吓了个半死,被老祖宗罚去跪了祠堂,又为了安抚几乎送命的长媳,提前把家中中馈都交了出来。
老太太就此接手,定下的第一个规矩,就是除了腊八,府里再不得采买花生。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贺氏却破了这个规矩。
有心的?无意的?这时候谁能说准啊!
先前管着厨房的婆子被叫了来,颤颤巍巍地回话:“奴婢说过的……”
她这么一说,现今厨房上的人手不干了:“没说过,一个字都没有说过!你的疏忽,怎么能推得一干二净呢?
当时分家分得多利索,进了衙门噼里啪啦地就把事情了了,而后各房归各房,哪有什么交接啊!
分出去的恨不能与长房划清所有干系,一句话都不要牵扯了,哪里还会来提醒什么。”
两厢推诿,谁也不愿意担这个错,一时间吵得人脑壳儿疼。
徐令峥上前来,轻声问杨氏:“母亲,要不要请人来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