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对三个人来说却很空旷的四合院氛围变得有些压抑。
三个截然不同,却是因为种种事情碰到了一起的人,尽皆一言不发。
只剩下呼吸声在四合院中的院子里响起,或急或缓,或粗或细。
直到沉默了一会儿的皇甫仁杰起身,亲自将冯雪梅从地上搀扶起来,那种沉闷的氛围才被打破。
皇甫仁杰很仔细的打量着身前的冯雪梅,越发和蔼慈祥了一些,温声说道:“你是冯家的后辈,冯翼德那老家伙真是好福气啊!妮子,起来吧,有什么话起来再说。我们都坐着,唯独你跪着,这不太像话!”
冯雪梅被皇甫仁杰搀扶着起身,重新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她眼中依然带着很浓重的哀求,死死的望着皇甫仁杰,模样有些可怜,让皇甫仁杰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些浓重的酸楚。
皇甫仁杰抬起他那枯朽的如同树皮一般的老手,在冯雪梅的脑袋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浑浊的双目之中已经蓄上了一些泪水。
等到收回双手,皇甫仁杰便已经调整好了他的情绪,从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他的脸上静谧的就像是一潭不起涟漪的寒水,任谁都不可能看得出他内心之中的所思所想。
“妮子,冯翼德那老家伙什么时候死的!”皇甫仁杰突然开口问道。
能够直呼冯翼德的名字,还敢丝毫敬意都没有的称呼冯翼德为老家伙,并且还给人一种理所当然应该如此的模样,天底下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个老人了。
而说到冯翼德,冯雪梅心里立刻就是一酸,冯翼德对她的疼爱,冯翼德死后冯家经历的波折,所有的场景都浮现到了冯雪梅心头。
要不是冯雪梅素来坚强,乃是名副其实的女中豪杰,恐怕早就已经泣不成声。
“皇甫老爷子,太爷爷是在三个月以前离开人世的。太爷爷离世的时候还以为昔日那些老前辈,他是最后离开的一个,没想到皇甫老爷子您竟然还活在世上,比他活的时间更加长远。若是太爷爷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会心有不甘。”冯雪梅心情沉重的说道。
皇甫仁杰哈哈一笑,恢复了波澜不惊的那张面孔竟然掀起了一些涟漪,讷讷道:“是啊!妮子你说的不错,我们这些老家伙之中,冯翼德那老小子的确是最为好斗的一个,要是他知道我没死,我才是昔日那些人中活的最久的一个,他恐怕会气的须发颤抖,不甘到从棺材里爬起来找我算账!”
昔日混迹在燕京的那些老人,或敌或友,一死万事空,难免会让皇甫仁杰觉得怀恋和感慨。
他们之间的那种感觉,秦岚觉得大抵上能够用惺惺相惜四个字来形容,实在是让人有些艳羡。
皇甫仁杰再次问道:“妮子,冯翼德那老家伙是怎么死的,生病么,我要是没有记错,那家伙好像是我们这些该死的老家伙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吧,而且他的身体一向硬朗。”
冯雪梅摇了摇头,回答道:“太爷爷并不是因为病痛而死,这些年来太爷爷一直为了华夏的强大四处奔波,一刻都不肯停歇,为太爷爷诊治的医生说太爷爷是油尽灯枯,耗尽了最后一滴心血!”
“像是那老家伙能够做出的事情,唉!”皇甫仁杰重重一叹,无奈的说道:“当年我就劝过那老小子,让他该放手的就直接放手,活的那么累做什么,不料他不仅不听劝告,反倒是将我怒骂一通,现在好了,真的给累死了。连我这个早就该死的老家伙都还活着,日后见到我,看他还能拿什么得瑟。”
冯雪梅和秦岚都沉默了下来,无言以对。
皇甫仁杰埋怨冯翼德,这两个同辈老人之间的事情作为晚了几辈的小辈,他们还真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皇甫仁杰所要的,也不是秦岚和冯雪梅两人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的有些口渴,皇甫仁杰端起茶水,一口饮尽。
小小的歇息了一会儿,皇甫仁杰才再次开口:“冯翼德那老小子,当年就和我的关系比较近,一个满身痞气的兵油子,一个浑身铜臭味的商人,我们这两个老家伙怎么能够有所交集,别说是那些后辈,就是我们自己都想不通。我听我家那小子说过,当年传言我死了的时候,冯翼德那小子还跑到皇甫家去掉过马尿,那应该是那老小子第一次掉马尿吧!那老小子,怎么可以在我都还没死的时候突然就死了呢,妮子,要不是遇到你,我还真不知道那老小子已经撒手人寰了。”
这一次,皇甫仁杰总算是没有用他的年老成精来掩盖他的情绪。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说冯翼德掉马尿,皇甫仁杰却是自己不受控制的落下了眼泪。
皇甫仁杰就那样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秦岚和冯雪梅两人则在一侧作陪,哀伤的情绪弥漫在整个四合院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皇甫仁杰才收拾好了情绪。
这是皇甫仁杰第二次将情绪调整过来,他的面容由之前的和蔼可亲变得多了几分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