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高洁,凉风清爽,虫鸣充耳,水气漫鼻,这便是坐于村中溪流旁交谈的两人,对自然的最真实感受。
“咋一听,投石机计划不过就是个多年寻家不得的痴盲人士一拍脑袋定下来的愚蠢计划,可实际上并非如此,在我生命的前几十年中,我无时不刻都在为了成为足以与神灵抗衡的存在而不断努力着,而在这段艰难困苦之中,造访了无数乡村城镇的我也便理所应到地掌握了许多与非人之神有关的信息,而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神并非不可触碰、不可挑战之物!”
金黄色的秋月下,赵鑫攥紧了双拳,眼中仿佛重燃起了当年那股不惧神威,敢于直面神恩如山时的不灭光焰,他望着身边的陈银川,目光中的灼热无有半点掩饰地投在了这位外乡人那精瘦的身躯之上,要是这局身体中所蕴含的能量如同他所想的那般,要是明天的计划真的能够按照预想中的那般顺利实现的话,想必那些早就失去了斗志和勇气的老家伙们也会从绝望的噩梦中苏醒过来吧。
“为了庆贺神明的诞生而举办的庆典,这可不是只在这个小村庄之中才有举办的盛事,在我游历大陆的那些年间,我也曾见识过各处关于祭典有关事项的记载,在各地的倾力协助下,我总算是寻得了一些皮毛,那就是——在每一年的祭典中,神明往往都会以截然不同的形态出现在世界各处的祭典上,而在这其中,被人们记载在史册上最多次的,便是化成神秘白色球体时的姿态。
而后,根据一些只在背地里流传的小道消息拼接起来之后,我得到了一个结论,那便是——这位非人之神所化身的球体,可以被拥有着实体的物品所触及,所碰撞。最关键的要点在于,某座希望之火仍在熊熊燃烧的城市中,曾有人尝试以羸弱之躯撼动白球,尽管他换来的不过是无视与远离,在这件事情过后,所有仍在热衷于恢复人类过往光辉的家族得出了一个结论——神明亦是有形之物,而非无形之魂。”
“呼——”
赵鑫长舒了一口气,换做是在平时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对着村里这些在他看来愚蠢无知,满足于现状的村民说出这种惊天骇世之言,在他的世界里,唯有自己的妻儿才是这世上少数值得他倾述的对象。
在脑海中将刚刚接受到的信息抽丝剥茧之后,陈银川发现了赵鑫的话里有那么一些算不上漏洞的小瑕疵,于是,他便从中挑选了自己最为在意的一个话题,神色中带着点点疑惑朝着赵鑫发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神明的化身已经被证实可以为人类所触碰,那么,为何你口中的各大家族竟没有一人出手尝试袭杀,只是任由这个消息四处流传。”
“首先,要回答这个问题的话,就不得不提到如今人类的最强者——坐镇在襄阳城的郭阳郭前辈了,然而,即便是这位经历了旧时代的洗练,又历经三百年沧海桑田的老人,哪怕他的实力在这不间断的岁月磨练中逐渐跌落谷底,依旧没有任何一位后起之秀能够超越!至于他的实力吗?”
赵鑫顿了顿,在吊住了陈银川的好奇心之后,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缓缓揭开了谜底,“若是你将身体中潜藏的力量完全解放出来的话,那大概便和郭阳前辈相差不远了吧。”
苦着一张脸的赵鑫勉强笑了笑,人类的最强者在这三百年间非但没有任何的进步,反而在不断的衰落之中,渐渐地,所谓的“上限”已经即将跌落到极低的程度了,现在的人们,放在旧时代的那些强者们面前,怕是强者们身形未动,仅仅是放出自己绝强的气息,就要被吓破胆了吧。
听起来不像是有假啊,陈银川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免有些意外地问道:
“人类一方的实力已经衰退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在神之时代降临后,人类的潜力就在不断地被压缩,被摧毁,被吞噬,这便是代价,为了苟延残喘于世上所付出的代价。”
在说出上面的这句话时,赵鑫的心中涌现出了不可控的愤恨和无奈,恨的是非人之神的残忍与狠毒,无奈的是,哪怕这颗蔚蓝的美丽行星之上失去了人类的踪迹,山川河流夜并不会为这感到悲哀,因为,太阳仍会照常升起。
每当这时,赵鑫便会想起孩提时,祖父曾为他讲过的故事中,那些抬手间天翻地覆,笑看世间炎凉,坐看云卷云舒的神仙中人,他也曾无数次幻想着一日登仙,做一回那将世界拨回正轨的英雄好汉,可是,人又怎能终日活在幻想之中?
最终,现实的残酷逼死了他的幻想,而仙人,也驾着白鹤西去,消失在无人问津的蓬莱海中。
“既然人类的个体实力在不断的衰减,那么科技呢?那些旧时代的遗民们总不至于什么都不没有流传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