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无家可归的精灵!”拜厄毫无惧色地吼道,“如果你有那个胆子的话!”
泰丝摇摇头:“最讨厌输了也不肯认,只能表现自己不怕死的家伙了。不过他死了也好,我们的麻烦就全解决啦!——至少解决一半!”
那声“无家可归的精灵”大概刺痛了年轻剑舞者,他没有多少表情的面孔阴沉得可怕。下压的双剑轻易在拜厄的脖子上拉出了伤口。
埃德的心狂跳不已。他不想就这样看着拜厄死掉,他毕竟曾经救过他们,但泰丝说得也没错,只要他死了,他们的麻烦起码少了一半。
他看向娜里亚,女孩也正看着他,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同样的犹豫。但即使他们想要阻止,恐怕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因为拜厄还在不屈不挠地找死。
“被赶出家门的狗!”他轻蔑地骂着。
赛斯亚纳的脸上骤然闪过一丝杀意,绷紧了双臂上的肌肉。
“剑舞者!控制你自己!”
突然响起的精灵语让年轻的剑舞者浑身一颤,缓缓收回了双剑,转身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迅速离开。高大的野蛮人为这个强大的战士让开了一条路,甚至有人为他大声喝彩,但他就像没有听见一样置之不理。
诺威松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看着赛斯亚纳的背影。
拜厄闷声不响地站起来,愤然离去。
“就这样吗?连一声道谢也没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泰丝高声叫着,“圣骑士不是最讲究礼节的吗?还是说一旦堕落连这个也都扔去喂狗了?”
“泰丝!”
向他们走过来的诺威无奈地呵斥。泰丝深感无趣地拍了拍手:“散场!甜心我饿了。”
娜里亚似乎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好吧,我去弄点吃的。”她说。
“可以叫上罗莎吗?她也很想尝尝你的手艺,只是有点不好意思。”
“吃了我的东西就不许碰我弟弟,她能做到吗?”
“唔……我想不行。她都收了一半儿的钱了,我得说,那真是很大一笔,都够她把几个弟弟妹妹婚礼全都安排妥当的了。”
“那就不行。”娜里亚断然说。
“哦,甜心,如果我偷偷带给她一点,你可以当做没看见吗?她自己做的东西虽然也不算差,但比起你来可差远啦!”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一被恭维就会变得十分大方的娜里亚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埃德没有跟着女孩儿回去——他发现诺威还在对着赛斯亚纳消失的方向发呆。
“……你认识他?”他不由自主地问道。
诺威点点头:“见过几次面。”
他们并不熟悉。不到一百岁的赛斯亚纳还相当年轻,他出生时诺威就已经离开了森林深处的精灵王国,只是在回到格里瓦尔,去剑舞者的学院探访他的老师费南时,曾见过几次那个身手矫捷,颇受赞许的年轻战士,甚至比试过一次。但他上一次回去的时,却惊讶地听闻,赛斯亚纳杀死了费南的朋友瓦里芬,他自己的老师。
年轻的剑舞者并没有逃走,被抓到时只是静坐在尸体边,浑身是血,脸色苍白。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平常十分爱戴的老师下手,赛斯亚纳对此也没有吐露一个字。格里瓦尔废除死刑已经有许多年,赛斯亚纳面临终身的监禁,但他的母亲是精灵古老王室的后代,极受尊敬的贵族,在她的请求之下,监禁变成了流放,年轻的战士再也不被允许踏入自己的故乡。
那不过是几年之前的事。诺威曾听说赛斯亚纳去了北方,却没有料到他会成为雇佣兵,更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见面。赛斯亚纳总是面无表情,像是从来没见过诺威,或者根本不记得。
诺威却没办法装作与他素不相识。费南对朋友之死一直耿耿于怀,如果有机会,诺威很想弄明白赛斯亚纳为什么会杀掉自己的老师。但赛斯亚纳却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声不吭地躲开他,像躲开每一个人一样。诺威根本找不到机会跟他说话。
“罗莎说从未听他开口说过话,她还以为他是哑巴。”
诺威叹息着。
成为一个剑舞者并不容易。赛斯亚纳从十几岁就被送进学院,花费了几十年的时间不断地学习和磨练,甚至从未离开过那个地方。即使拥有高超的技艺,他的心智却基本还是个少年。他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与学院里那些泛黄的书籍,而精灵原本就已经脱离这个世界很久了。
“……他一个人生活到现在一定很不容易。”埃德说。
“我担心他会毁掉自己……我认识一些雇佣兵,他们的生活绝对不适合像他这样的孩子。”诺威担忧地皱眉。即使被逐出家园,那也是他的同族,他没办法置之不理。他也相信费南所说的,那个有点好胜,但还算听话的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发起疯来杀掉自己的老师,那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孩子?”埃德不由得重复。
“不到一百岁,在精灵之中只能算是少年。”
埃德点点头,他其实知道这个,精灵能活到上千岁,一百岁只是他们生命的十分之一。只不过拥有如此令人吃惊的战斗技巧的人只是个“孩子”,委实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你们比试过一次?”他忍不住好奇地追问:“……谁赢了?”
“……那时他比现在还要小,埃德。”
“所以是你赢了?”埃德不由得有点高兴。
“如果我连一个那么小的孩子都打不过,费南,我的老师,会拒绝承认他曾经教过我的。”诺威无奈地说,“但现在,我可不确定我一定能打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