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剃掉了胡子,削短了头发,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但依然得拄着拐杖。埃德曾经想要试试完全治愈他的伤,但博雷纳却以“人不能太过贪心”为由拒绝了。
他们原本打算去加布里埃尔,附近的一个村子,贡纳和法尔博的舅舅一家住在那里,但博雷纳考虑片刻之后却决定直接去巴拉赫。
“没有必要再把更多无辜的人卷进来。”他说,而贡纳和法尔博都不会对他的决定有任何异议。
“那么,或许我们得在这里告别了。”诺威说。
“你们不打算进城?”贡纳有些惊讶地问。
“追着我们的那些人可不容易摆脱,如果进城的话……”精灵看看自己的朋友们,“不得不说,我们有点太过醒目了。”
一个精灵,一个跟野蛮人差不多高的大个子,两个漂亮的女孩儿,一只可爱的猫鼬,再加上最不引人注目却总是不自觉地做出惊人之举的埃德,的确是无论走在哪里都不可能被忽视。
“可我想进去的!”泰丝有点哀怨地说。在荒无人烟的丛山、森林和冰原上兜兜转转了那么久,她真心想念热闹的城市,平整的街道和温暖舒适的、真正的床铺——在库兹河口那一晚,她简直连被子都还没有睡暖呢!
诺威其实也觉得有些遗憾。巴拉赫拥有号称安克坦恩最古老也最大的图书馆,他一直很希望能进去看看。
博雷纳摸了摸下巴。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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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雷纳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他把所有人化整为零,分开进城。他是个倒霉地在路上被人抢劫还摔断了腿,进城找医生的商人,法尔博是他的随从,阿坎是他的保镖,当然,锤子得先藏起来;埃德和娜里亚是一对甜蜜的小夫妻;贡纳是一个来为他的未婚妻买礼物的老实猎人;泰丝和诺威则是一对从埃莫来这里的安都赫神殿敬拜神祗的姐妹——那个地方的女人格外保守,她们总是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而莫奇就只好藏在诺威的怀里,装成某种精灵没有的东西。
泰丝在听到诺威需要扮演的角色时就忍不住放声大笑,几乎连双脚都要举起来赞成这个计划,诺威在她的纠缠之下只能苦笑着答应。法尔博快手快脚地溜进巴拉赫的新城区弄回了一堆衣服,诺威提起那条塞到他怀里,颜色是低调的浅灰,边缘却缀着一圈银质的百合花形装饰的头巾,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泰丝把头巾披到了他头上。
“很适合你!”她大声称赞,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诺威认命地叹了口气——反正他也不是没扮过女人。
博雷纳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高兴。那是种极其单纯的高兴,就像是孩子看见自己的心爱的玩具。
“他喜欢这个。”法尔博低声告诉埃德那不算秘密的秘密,“演戏什么的。我们在库兹河口聚会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个舞台!博雷纳会自己写剧本,然后让大家去演,你绝对想不出那有多好笑!贡纳演过一个凶悍的胖女人,我都笑得摔到了地上!”
他咧开嘴,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怀念的笑意。
“博雷纳自己也会演吗?”埃德有点好奇地问。
“会。他喜欢演那种出场不多,但是一开口甚至一出现就能让大家哄堂大笑的奇怪家伙。”法尔博麻利地把埃德打扮成了一个安克坦恩常见的小商人的样子。
“你得把头发放下来。”他说,“安克坦恩人可不喜欢把头发扎得那么整整齐齐的。还有,说话的时候舌头得再卷一点才像我们的口音。”
埃德有点无语地看着他:“我想你也很喜欢这个?演戏什么的……”
法尔博高兴地点了点头:“这是这样!学得很像!”
娜里亚噗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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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演着不同角色的人们从不同的城门进入了巴拉赫的旧城区。城门的守卫并不森严,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进入,没有任何盘问,但卫兵们毫无松懈的目光让埃德意识到,这个被高大的城墙守护的地方即使没有库兹河口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却也并不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
无论如何,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看起来平静又满足,那种久违的安详让离家已久的疲惫的旅人们都渐渐放松下来。
他们先后住进了同一家旅馆——金雀花旅馆,那是博雷纳的一个朋友经营的,就在吹号者广场附近的一条巷子里,离诺威想去的图书馆很近,让精灵有些喜出望外。但想到只能穿着一身女人的衣服外出,又让他只想待在旅馆的房间里躲着算了。
泰丝可不会同意这个,她很快就拖着诺威跟她一起出门乱逛。她对自己扮演的角色十分投入,走路时的脚步都放慢了许多,说话也柔声细气,在旅馆门口与埃德和娜里亚擦肩而过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眼中时常露出有些诡异的神情——尤其是在看着无奈地放空了眼神的精灵的时候。
埃德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作为一对“甜蜜的小夫妻”,他连娜里亚的手都不敢碰!他们还不如干脆假扮姐弟呢——于是没过多久,埃德就自动将他和娜里亚的关系变成了“从小一起长大,像姐弟一样的小夫妻”,才感觉自在了许多。
娜里亚完全没有注意到埃德心中的纠结,她吃吃地笑着“雇用”了刚被他的前雇主解雇,显得有些茫然的阿坎,让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大个子安心地回自己的房间睡大觉。
冒险者们一致同意在这个看起来与它的外表完全不相符的悠闲的城市里待上两天,好好地休息一下。但对博雷纳来说,来到巴拉赫,却意味着他得面对那些他原本只想远远逃开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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