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兹亚站在窗前,焦躁地啃着自己的指甲。微弱的光芒照在她略显苍白的肌肤上——它依然白皙,但却渐渐失去了光泽。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却几乎想不起时间到底是怎么倏忽而去,什么也没留下……
不,至少,它给她留下了她的宝贝们。
在发现自己下意识的举动时她恼怒地放下手,一把将原本就只拉开一条缝的窗帘扯上,转身走向梳妆台。
在她用力拉扯着越来越紧绷的长裙的时候,身后的床上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这就要走?想你的丈夫了吗?”
“想我的孩子!”凯兹亚怒气冲冲地回道,“赛尔西奥……那孩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讨他该死的父亲的欢心!乔金眼里只有那个杂种……”
“啊,博雷纳。”床上的男人了然地点头:“我听说他回来了。”
“还会有人没听说吗?”凯兹亚讽刺地反问,“乔金直接把他带到了所有人面前,就在特林妮节那天。他甚至都没有问过我一句!但不管怎样,那个杂种永远不可能坐上王位……”
她停下了猛梳头发的手,有些不安地问道:“那永远不可能的,是不是?”
“嗯……”男人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是以前,的确不可能。他的母亲……有人知道他母亲叫什么吗?”
“黛博拉!”凯兹亚不耐烦地说,“黛博拉?兰利。”
那个卑微的、死掉的女人……她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却没办法忘掉她的名字。她像个巨大的影子,无法摆脱的耻辱,永远笼罩在她的头上。
“总之,他无钱无势,也没有名声,没有任何人会蠢到支持他。但现在……”男人叹了一口气,“凯兹亚,你丈夫实在不该惹怒我家的老头子的。”
“那跟我可没关系。”凯兹亚恼怒地说,“谁知道那些什么神的信徒怎么惹恼了乔金,他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我家老头子是个虔诚的信徒——虽然看不出来。”男人的语气中带着嘲讽,“如今对他来说乔金就是个渎神者,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而他又一直很喜欢博雷纳,待他可比对自己的儿子都要好得多。”
“你在嫉妒。”凯兹亚冷笑着丢给他一句。
“这个话题不新鲜。”男人冷淡地回应,“如果博雷纳真想夺走本该属于你儿子位置,费什?克罗夫勒很可能会是第一个站到他那边的人。还有格瑞安家……”
“贝林?格瑞安是赛尔西奥的侍卫长!他喜欢我儿子!”
即便对格瑞安家——尤其是那个高傲的赛琳?格瑞恩没有什么好感,凯兹亚必须承认,贝林是真心实意地保护着塞尔西奥。
“或许。”男人承认,“但他还没娶你的侄女或者女儿不是吗?你以为把那个年轻人栓在身边就能控制住格瑞安家,但你忘了他们家的大儿子还没死,而赛琳?格瑞安因为你把她的小儿子困在了黑堡而恨你入骨,格瑞安家的势力现在可还在她手里。”
“但我是隆弗家的人!”凯兹亚的声音尖锐却无力,“我哥哥……”
“恕我直言。”男人冷笑,“你哥哥是个废物,连你父亲的一半都不如。如果你父亲还活着,事情当然会不一样,可他死了,凯兹亚,他旧日的封臣能有一半看在他的面子上帮你对抗克罗夫勒家和格瑞安家,你就该感谢诸神了。”
凯兹亚扔下了梳子,握住自己发抖的手,觉得一阵阵地发冷。她从未想过这么多,她是隆弗家高贵又美丽的女儿,是父亲捧在手心的玫瑰……但那么宠爱她的父亲却无视她的反对把她塞给了一个大她二十多岁,连笑都不会笑的男人,并告诉她这是为了她的幸福。
然后他死了,把她独自扔在她的“幸福”里,一日比一日更加绝望。
她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他们像她,每一个都更像她而不是乔金……她不会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不会让任何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被人夺走。
“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她坚定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单这么说说可没用。”男人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声音含含糊糊,似乎又要睡过去,“不过谁知道呢,你从来都是诸神的宠儿,也许他们会帮你也说不定。”
诸神……诸神夺走了她的父亲,夺走了她肌肤上的光泽。
“何必用这种事打扰诸神的安宁。”她冷冷地说,“……而且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她的声音里几乎带着乞求。
房间里很暗,她从镜子里几乎看不清男人的脸,但她坚持着没有回头。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温柔地回应:“你知道我永远不愿让你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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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雷纳从黑堡回来时,一眼就看见伊森?克罗夫勒站在门廊下发呆。
伊森很少发呆,比他笑的时候还要少,那让博雷纳不由得好奇地问了一声:“有什么消息吗?”
“你应该问‘有什么坏消息吗?’,因为跟你有关的从来都没有好事。”伊森瞪了他一眼,似乎又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