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在这里见过其他圣骑士?”他小心地试探着。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见过肖恩?佛雷切?”拜厄冷笑。
埃德懊恼地抹了把脸——他有这么容易被看穿吗?而且还是在根本看不见脸的情况下!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会跑到这个见鬼的地方来就是为了弄清楚他到底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但很可惜,我根本没找到他。”拜厄的语气里对肖恩已经全无敬意,“这里显然只是个陷阱……我倒是很想知道,圣者大人……你不会也是被他骗到这里来的吧?”
“……当然不是!”埃德跳起来大叫。
大概谁都很难对肖恩用上“喜欢”这种词……但他尊敬也信任那位圣骑士团长,而拜厄毫无根据的怀疑让他异常愤怒。
“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拜厄冷冷地反问,
“我……不关你的事!”埃德愤然回答,有些慌乱地意识到,他的确是因为听说肖恩时常出入墓穴才会钻进来……
“如果我记得没错,今天是五月节……你不是应该骑在那条冰龙的脖子上,在柯林斯广场接受所有人的欢呼吗?”拜厄语带讥讽地继续着,“而现在你在这里,站在广场上的会是谁?你真以为你是被选择的那一个吗?永恒之杖回应的只是你的血统……除了拿它当火把你还用它做过什么?”
埃德情不自禁地抱紧了永恒之杖。拜厄弄错了时间他并不觉得奇怪,人在黑暗中很难判断时间的流逝。但那些带着恶意的句子里,却有一些是他无法否认的……
“血统?”他抓住了那个他从未听过的“理由”。
“远古圣者的血脉流在你身上……你以为肖恩为什么会那么锲而不舍地寻找斯科特?就因为他是他的外甥吗?如果不是他以为斯科特已经死了,你觉得他会让你持有永恒之杖?!”
埃德按按额角,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撞得太厉害,他整个头都在一抽一抽地痛——为什么事情又会扯到斯科特身上?远古圣者的血脉……克利瑟斯家的血脉有那么特别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他很想再问得清楚一点,但拜厄似乎越来越激动,他根本一点也插不上嘴。
“蠢货!可怜的家伙……你也不过是肖恩手上一颗棋子,就像我……像这里每一个相信他,敬畏他的傻瓜!甚至那条冰龙……”拜厄的声音时高时低,更像是自言自语,“谁知道他从多久之前就开始计划这一切……斯顿布奇那些家伙说得没错,他比什么死灵法师要危险得多……我会找到证据,所有人都会知道!肖恩?佛雷切……他根本不是什么英雄,只不过是个阴险的堕落骑士!他才是真正的堕落者……”
埃德怔怔地听着,心一点点往下沉。那似是而非的阴谋,并不是不可能发生,但他更担心的,是那些声称要阻止这场“阴谋”的人——他们到底想要什么,又会做出些什么?拜厄被救的时机如此凑巧,那灰色的迷雾会是他们所为吗?
提姆……其实只是无辜地死于一场根本与他无关的权力之争吗?
肖恩或许并不完美,或许隐瞒了许多事……但那些只会躲在暗处的人,也不可能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想起卢埃林那一场所谓的“神判”——还有多少罪行以神之名?而无论是真是假,被冠以“圣者”之名的他,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脑子里仿佛七月时暴雨肆虐的维因兹河面,巨浪一个又一个拍打过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早该明白自己已身在漩涡之中,却选择了对脚下黑色的河水视而不见,始终抬起头,天真地相信,只要头顶那小小的一片阴云飘过去,就能看见明媚的天空。
那根本不是“天真”。那只是……他不愿承认的怯懦。
“谁告诉你这些的?”他打断拜厄,握紧了那始终没有任何回应的永恒之杖,突然间异常冷静。他是不是真正的圣者根本无关紧要,正如瓦拉所说……他至少还是他自己。而埃德?辛格尔或许不那么强大,却无论如何也不会眼睁睁有人无辜死去。
提姆死了……有人该为此付出代价。
拜厄低低地笑了起来:“怎么,被我说中了吗?”
埃德低头不语,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如果我们能离开这里……”他小心地选择着措辞,“能否让我去见见你的朋友?无论如何,此刻永恒之杖依旧在我手中……而我讨厌被骗,更讨厌被利用。”
“那些家伙才不是我的‘朋友’。”拜厄冷冷地回应,“先不说我们能不能逃得出去……我得先提醒你,跟那些人打交道,你也一样只有被利用的份儿。”
“……至少我可以选择被谁利用。”埃德竭力让自己的语调里有同样的冰冷和愤恨。
拜厄沉默了许久。
埃德耐心地等待着。一片黑暗之中,他却第一次清醒地看见他不得不面对的一切……他不得不行走的荆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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