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安特指向那竟敢对自己的国王出手的骑士,再次挥剑。
对方有力的回击根本没有半点迟疑。
守卫们一涌而上,压低的长矛一半刺向骑士,一半将他与安特分开。国王依旧怒吼着,却并没有继续上前亲自战斗,反而后退到了台阶前。
只是两次交击,他的手臂都在隐隐发麻,也不知是太久没有用剑……还是对方的力量太过惊人。
骑士抡开左手的长矛,逼退最近的守卫,而后利落地刺向一个守卫抬臂时腋下露出的空隙,拔出时看也没看那个捂住伤口踉跄着倒下的家伙,仿佛毫不在意那曾是他的同伴。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已经对国王举剑,而他想要保护的人显然又抛弃了他……如果不拼死一战,他没有丝毫生机。
换做平时,安特或许会乐意表现出一点仁慈,许他一个更荣耀的死因,而不累及他的家人……但现在,熊熊的怒火依旧在他的脑海中燃烧,除了胡乱地挥舞着长剑,一遍又一遍地咆哮着“杀了他!”之外,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但或许是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即使以一敌十,那大胆的骑士也没有一点落败的迹象。带血的长矛重重地敲打在一个守卫的头盔上,顺势转身时,骑士的长剑则砍向另一个守卫的颈侧。
惨叫声中,安特忽地脸色苍白。
这招式太过熟悉……但那怎么可能?!
安特紧盯着骑士的脸,却根本无法分辨那是谁。守卫在王座厅中的骑士原本不允许戴头盔,那遮蔽面目的防具太容易被用来进行暗杀之类的阴谋,但即位没多久,安特便恢复了百年前的传统,特地为王座厅的守卫铸造了有金色双翼自两侧向脑后伸展,装饰华丽,却只能露出一双眼睛的头盔,以示信任。
时不时的,他总是会为了塑造另一个更为理想的自己而做出类似的蠢事,哪怕事后后悔不已,也要强撑着,直到塔伯为他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怒火渐渐在突然袭来的、强烈的恐慌中熄灭。安特在混战之外不安地徘徊着,试图看清骑士的眼睛。但在没有一刻停顿的战斗中,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不是他——他不停地安慰着自己。记忆中那个男人的的确动作一样干脆有力,但不会如此狠辣,毫不留情,仿佛面对的根本不是活人……
更多的守卫拥进王座厅,重重保护之中,安特一步步向后退去,直至坐回王座,呆呆着看着那原本边打边朝着门口推进的骑士忽然改变了方向,直接向他冲来。
他们之间还隔着十几个守卫……但眨眼间,金红色火焰自盔甲的缝隙间腾起,凄厉的惨叫声中,骑士已穿过那些突然开始燃烧起来的守卫,沉默地站在了安特面前。
他扔下了长矛,剑也垂在身侧,只是低头凝视着绝望地抓紧了扶手,像是焊死在了王座上的国王。
安特终于能看清他的眼睛。
不是他所熟悉……也恐惧的浅蓝,而是一种奇异的金黄,仿佛燃烧的火焰,却冰冷至极。
这男人来自地狱,他来带他同往——这是安特在那一瞬间唯一能想到的。
他无法呼吸,像是害怕吸入的每一点空气都会将他的身体从内到外焚烧成灰。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他坚持着,咬紧牙关,呆滞地瞪视着那双金黄色的眼睛。
他是国王……无论如何,一位王者不能因为恐惧而晕倒在他的王座上……
即使是在骑士忽然一声不响地转身离去之后,他也依旧长久地以同样的姿势,瞪视着眼前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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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布鲁克出现在传送阵中时,博雷纳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才放了下来。尽管老牧师以这种方式回到神殿,证明“谈判”大概是完全破裂……但这一次,至少没有人付出生命。
布鲁克脸色的神情却有些惊疑不定,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更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我得回去。”他说。
在他开始念出咒语的时候,赛斯亚纳如风般冲过去,一把把他拉出了传送阵。
那样对待一个受人尊敬,地位崇高的老牧师实在有些失礼——但没有一个人因此而责备他。
“利用传送阵和您的手杖的连接的确能暂时突破洛克堡的法术防护……但如果您想要传送回去,恐怕无法准确地定位。”
片刻的寂静之后,一位年轻的牧师轻声用另一种方式表示反对,周围的人立刻用力点头赞同。
布鲁克扶着手杖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依旧不愿放弃。
“……发生什么事?”博雷纳忍不住问道,“您说过只有遇到危险才会这样回来……为什么还要回去?”
“因为一位骑士出手试图保护我……恐怕我连累了他。”布鲁克苦笑,“我甚至来不及带他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