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林?阿伊尔注视着那个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的人,保持着平静。
“欢迎,年轻人。”他从容地开口,“但我猜你并不是个弄错了方位误入此处的法师?”
那黑发的年轻人似乎觉得颇为有趣似的笑了起来,向他走近几步,躬身行礼:“你对魔法的了解真是令人意外……不过,没错,我并非误入此处,但您也用不着担心,我不是什么不法之徒……只不过是个使者。”
年轻人衣着华丽,有着苍白的脸和尖削的下巴,在垂至肩头的黑发的映衬下堪称俊美,却像是已经许久不曾见到阳光,看起来似乎出生贵族,却举止轻浮,缺乏应有的礼节——他东张西望,像是对房间里的一切都十分好奇,甚至伸手摸了摸身边一副盔甲前胸镶嵌的无色宝石,眼中流露出艳羡的神色。
“……我能否有幸知道,您是哪位大人的来使?”奎林无视了他的无礼,礼貌地问道。
“我代表国王而来——您的国王,安特?博弗德。”年轻人微笑着回答。
奎林并没有把疑惑写在脸上,但他十分怀疑这是否真是国王的来使——不但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还直呼国王的姓名,即便是密使,也不可能如此大胆。
“容我再次向您表示欢迎,使者大人。”他向年轻人微微点头,“但恕我提醒,这是维萨城——这是我的卧室,即便是国王本人也不该不请自入,除非我犯下了什么证据确凿,不可饶恕的罪行……我有吗?”
“那得问您了,大人。”年轻人耸耸肩,似乎完全没有听出其中的不悦——又或者根本不在乎,“毕竟这全在于您的决定。但我得说,您看起来不怎么相信我们的国王陛下……您刚从柯林斯神殿回来,不是吗?或者你更愿意相信那位‘圣者’?”
奎林沉默地注视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即便是出自一位国王的指控,也允许被指控者的辩解,相信国王陛下也会认同这一点。”
“当然,当然。”年轻人随意地点头,“但我想陛下更希望知道埃德?辛格尔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以及您是否已经做出了决定。”
“那并不适合在此处,在你我之间谈论,大人。”奎林的语气终于冷淡下来,“请转告陛下,我会尽快前去洛克堡晋见,并与他详谈此事——顺便,也要劳烦您为我带去另一个消息,最近或许有船只载着感染疾病的人前往斯顿布奇,请他务必小心。像您这样身怀异能的使者,想必能比维萨城的信鸽要快速和可靠得多。”
年轻人站在桌前,没有回应,只是用一种奇怪的,阴森而恼怒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这番话里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他。
“需要我派人送您吗,大人?”奎林一边问一边抽出了笔,平静地铺开另一张纸。
一片阴影落在纸上。年轻人威胁般向他倾身,尖锐的声音刺向他耳中:“我很乐意为您带去任何消息,但恐怕陛下需要一个确凿的答案——您到底会站在他那边,还是决意庇护那位虚假的圣者?”
奎林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几乎已经算是威胁的咄咄逼人而动怒,只是退开一点,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阿伊尔家族从来都忠于国王与鲁特格尔。”他把双臂搭在扶手上,淡淡地说。
“这不是回答!”年轻人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渐渐失去了他原本就没有多少的分寸,“我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答案——你是否会与国王一起,揭露水神神殿的谎言?是……或不是,就这么简单而已!”
奎林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眼中有怒意一闪而过,但依旧没有发作。
“在斯顿布奇时,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垂下双眼,突然提起另一个话题。“罗威尔?特纳……或许你也听过他的名字。他曾是一个法师,而后成为水神的圣骑士。我曾问他,圣职者是否真能用法术试探出一个人是否在撒谎,他回答我说,法师和牧师都有类似的法术,但事实上并不完全可靠,人类是狡猾的,有时甚至狡猾到能骗过自己……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法术根本无法辨别它是真是假。大多数情况下,想要分辨一个人所说的是不是谎言,依旧得靠经验与直觉。如果有施法者认为自己可以单凭法术便做出判断……他要么太过自信,要么太过愚蠢。”
年轻人的脸终于阴沉下来。
“我听说过罗威尔?特纳,我还知道他已经死了。他的学识丰富和多嘴多舌似乎也没能救得了他的命,以及,大人……即使拖延时间也没有用,我知道你的椅子上有机关可以召唤守卫,但我恐怕他们现在无法回应——你知道,像我们这种人,总是格外谨慎。”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奎林冷冷地问道。
“你何不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个问题,尽快解决这件事,然后自己去看看他们呢?”年轻人不耐烦地回答。
奎林微微皱眉。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如此固执地一定要他给出一个答案,即使是在明知它很可能并不完全真实的情况下。还是说他真的对自己的法术如此自信?——因为很显然,他缺乏敏锐的判断能力。
“如果您如此坚持的话。”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却在年轻人有些急切地向他凑得更近时迅速拔出桌下的短剑,毫无预兆地刺向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