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诺雷纳的方法比伊恩所想的更为直接。他礼貌地叩响门扉,但并未在意主人毫不理会的冷淡态度,推开院门,直接走到了克罗泽的面前。
“一位被国王陛下所信赖的战士会甘愿成为这偏僻村庄里籍籍无名的铁匠,为乡野村夫打造农具和厨刀,真是令人意外。”他微微弯腰,向克罗泽行了个礼,“或许您已经不记得了,我们曾见过面,伯恩斯大人。”
克罗泽·伯恩斯直起腰来,将刚刚劈好的一截木材丢到一边,扫了克诺雷纳一眼。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无动于衷地说,伸手抓了抓胡子,“我是姓伯恩斯,但可不是什么‘大人’。”
“看来我送您的药似乎有效,留下的疤痕不算太明显。”克诺雷纳依然微笑着,很随意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左侧。
克罗泽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自己的脖子。看着克诺雷纳的笑容,他有点悻悻地放下手,“好吧,克诺雷纳·安杰。我待在这里可不是什么适合到处声张的事儿,你最好知道这个。”
“当然,我能够保守秘密——这一点您很清楚。我想您应该也认识不久之前死在这里的那个人,我的朋友,沃尔夫·赛勒斯,他的父亲蒂尼·赛勒斯也是国王陛下的朋友。”
“用不着扯上他父亲跟陛下的关系。我认识那个小偷,也知道他是你的朋友,不过他的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那个带着轻蔑的称谓让隐藏在阴影中的伊恩握紧了双手。而克诺雷纳冷冷地纠正:“是盗贼。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最好还是开诚布公:如果他所做的事影响了我们的国王的任何计划,因此而导致了他的死亡,只要您告诉我真相,我们会乖乖地带着他骨灰离开这里,不再多说一个字。但如果不是,也希望您能坦诚地告诉我,这对大家都没什么坏处。”
“他没碍我什么事儿,据我所知也没碍陛下什么事儿,但他似乎碍了另一个人的事……奉国王之命窝在这个地方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克罗泽用力将斧头插在木桩上,拍拍手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很显然,谈话结束了。
克诺雷纳站在那里,默默地消化着刚刚得到的消息。树叶的阴影落在他脸上,轻轻地晃动着,使他脸上的表情暧昧不清。
他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伊恩跟了上来,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你都听到了?”克诺雷纳头也不回地问。
“你觉得他说的人是谁?”伊恩反问。
“我想这个你比我更清楚。”
眼前浮现出肤色黝黑的猎人漠然的表情和锐利的眼神。伊恩不知道在他不动声色的面容下还隐藏了多少秘密。是他发现了重伤的沃尔夫,是他把沃尔夫送到酒馆,是他在克利瑟斯古堡那神秘的地下迷宫里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娜娜和伊恩……天知道他还做了什么。
伊恩已经厌倦了那些遮遮掩掩的追查和小心翼翼的试探。也许是时候与猎人面对面地谈一谈,他从来都不喜欢拐弯抹角,而直觉告诉他,猎人也同样不喜欢。
直截了当——也许他们真能谈出些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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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的院子里收拾得干净整洁,一丝不苟,简直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伊恩推开虚掩的院门走了进去,大声地叫着猎人的名字。
但是没有人回应。
伊恩猜测猎人大概还没有从森林里回来,虽然根据他的观察,平常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去酒馆,猎人应该已经在家中准备晚餐——他的作息简单准时到枯燥的地步。如果真如克诺雷纳所说,拉赫拉姆曾是国王的侍卫,作为一名军人,这样的习惯倒也正常。
怀着一丝侥幸,他敲了敲门。粗糙的木门在他的手下发出一声轻响,毫无戒备地向内敞开。
的确是没有人。伊恩觉得自己应该离开,却还是忍不住向空荡荡的房间里窥视了一番。勉强可以算做客厅里的小房间里陈设简单得一目了然,两把椅子,一张木桌,尚未燃起的壁炉旁的墙壁上挂着几张兽皮和一张猎弓。
卧室里大概也只有一张床吧。
伊恩摇了摇头,能够忍受这样的寂寞的人通常不是令人尊敬便是令人恐惧,他衷心希望猎人不是后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