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在光与暗的边缘停下了脚步。
他并不惧怕阳光。事实上,他根本感觉不到阳光,也感觉不到扑面而来的冰冷湿润的空气,甚至看不清外面灰白的、酝酿着一场雨雪的天空。
他只能用他的灵魂去感知一切。那种感知十分敏锐……却并不是他所喜欢的。
他喜欢双眼能够看到的色彩,舌尖能够尝到的味道,耳中能够听到音乐……那些他失去已久的东西,他甚至已经开始忘却曾经拥有它们的感觉。
一具并不属于他的身体所能感觉到的终究差强人意,却是他所必须的,如果失去那些,他的灵魂会迷失在虚无之中,再也无法归来。
现在的这具躯体已经渐渐失去了用处,他却还是有点舍不得抛下它。毕竟,这是数不清多少年以来,与他原本的样子最为相似的一个。
但昨晚他发现连手指都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他不得不去寻找另一具躯体。
在遇到莉迪亚之后,他已经有许多年不需要自己去做这件事,那聪明的女法师十分清楚他的喜好。可是现在,即便身为一个血统高贵的王者,他也知道指使一个受伤的女人去为他做事是非常失礼的,而他并不相信那个看起来小心翼翼,眼神闪烁的人类少年能带回他想要的东西。
他只能自己动手。
首先……他得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的猎物才行。
他站在密道的出口,抬头看向隔着厚厚的石砖和无数坍塌的建筑物的天空,找到了那飘荡在这城市上空的幽魂——那属于这座城市的精灵。
几百年前踏入这座城市时他就察觉到了它的存在,但并没有放在心上。那幽魂极其弱小……但它拥有的某种能力,是他现在所需要的。
他抓住了它,惊讶于它的冷静与从容——它毫不反抗,似乎十分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
在他的灵魂之中,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他能看见整座城市,这里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如今全是他的耳目。
那奇妙的感觉让他也不禁有片刻的兴奋。
然后他找到了他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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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踮起脚,眼巴巴地猛盯着灰扑扑的窗外那一点模糊的影子,努力想要看清点什么。
奥伊兰不许他离开地下室——几次逃跑的尝试被证明是愚蠢之极,他只能认命地接受现实。
他从未像这样,完完全全地失去了自由,那感觉几乎能让他发疯。如果不是地下室有一面稍稍高出地面的玻璃窗,在积雪融化之后微微透出外面的天光,让他隐约能看到一点属于“自由”的东西,他大概已经疯掉了。
连巴泽尔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那个野蛮人应该十分清楚失去自由的痛苦与绝望。
所以现在,他不关心奥伊兰到底来这里找什么,不关心霍安是不是真的在这里,甚至不关心这座城市里还有什么见鬼的秘密……他只关心要怎样才能把塞尔西奥救出来。
那可怜的孩子不知道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多久。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听说他失踪的消息,起初的传言是他的舅舅把他从灰堡“救”了出去,但很快人们便发现,雷哲?隆弗身边那个金发的王子根本就是个假货。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交战的几方互相指责对方抓走了塞尔西奥作为筹码,赛琳?格瑞安没有加入任何一方,但谁都清楚,一旦发现到底是谁带走……或伤害了贝林,她那个总是跟在王子身边的小儿子,战争大概也就能结束了——格瑞安家族的铁骑会彻底踏平任何胆敢对他们未来的领主下手的家族。
只是,恐怕不会有人想到,塞尔西奥会被关在这个似乎与安克坦恩的权力之争没有一点关系的、偏僻的废城之中,在素来低调而平和,与世无争的耐瑟斯的信徒们的看守之下……
埃德不敢去深想这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利益纠缠,他只是打定了注意,无论如何也要把塞尔西奥救出去。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埃德赶紧从垫脚的箱子上跳了下来。
他不想再让巴泽尔看见他这样可怜兮兮地对着那一小面脏乎乎的窗户发呆的样子……上一次出去的时候,混血儿给他带回了一颗鲜红的野蔷薇果,大概是为了表示同情或安慰,那让埃德既感动又尴尬得要死——他不知道野蛮人或安克坦恩的风俗是怎样,但在维萨城,红色的野果代表爱意……这也太******诡异了!
巴泽尔的脚步有些匆忙,一看到他就迅速地比划了几下。
——找到他们了。
他说。
“他们?”埃德问,“霍安吗?”
巴泽尔点点头,眼神却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