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二楼的卧室反而比一楼闻起来还要糟,即使收拾整洁又打开了窗,还是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埃德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发呆,绝望地意识到这又会是另一个不眠之夜。
黑夜中,一切细微的声响都被放大。他能听得见老鼠在天花板上欢快地跑来跑去,一只大概是蜈蚣之类的虫窸窸窣窣地从墙角爬过,白蚁在啃着床头的木板,停一阵儿响一阵儿……那些声音奇怪地反而让他自烦躁中渐渐平静下来。
然后,夜色最深时,某处传来一声吱呀一声轻响。
那声音很轻,并不像笨重的木门被推开时的声音,倒像是没有关好的衣柜自己打开了一点点……埃德却猛地坐起身来。
这栋房子并不是只有两扇门可以出入。
他踮着脚溜到门边,仔细倾听。上楼的木梯因为老旧而有轻微的变形,再敏捷的人踩上去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声音……但他没有听到脚步声。
——不,他听见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娜里亚一把拉开房门,跑到走廊上对着楼下大叫:“嘿!谁在那儿?!”
当然啦,这是她的家……她有充分的理由如此理直气壮光明正大。
埃德苦笑着走出房间,在栏杆边探头往下看了一眼。
娜里亚气势汹汹地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提着剑,但微弱的烛光还不及月光明亮。一楼的窗子还开着,月光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黑暗里走到他们的视线之内,抬头向他们举起双手。
“我知道现在并不是适合拜访的时间……但我们能不能把声音放小一点呢?”他有些无奈地说。
——是那个在鹦鹉螺号里大大咧咧坐在他们身边的酒贩子。他旺盛的金发和胡子在模糊的光线中毛茸茸得像个矮人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呢。”娜里亚冷冷地哼了一声,“而且我也没有听到该有的敲门声。所以,就算我把你的尸体拖到斯顿布奇的守卫的面前,大概也不算犯罪吧?”
她显然心情不好……而埃德怀疑那并不只是因为这个半夜出现在她家里的家伙。
他不由自主地缩了一缩,没敢吭声,楼下的男人沉默片刻,苦笑了一声。
“我有点无法确定你是真的没有认出我,还是像从前一样讨厌我的呢,娜里亚。”他说。
他的语气和口音都已经完全改变。娜里亚愣了一下,惊愕又茫然地望向埃德。
“唔……”埃德挠了挠头,确定她之前是真的没有认出来:“是的……那是他。”
“……你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呃……在酒馆的时候?”
娜里亚看着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早就认出来了……却没打算要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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