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邦布自信满满地说,“南风。”
足够冷静的时候,他对天气的变化总是特别敏感,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头上可爱的小绒毛能感觉到最微弱的风,而他细腻的肌肤能从空气的温度分辨出风的方向,百发百中,万试万灵。
虽然对他“细腻的肌肤”嗤之以鼻,吉谢尔从来不怀疑他的能力。她望向四周,一切看起来还是乱糟糟的,但他们其实已经没有多少能做的了。尼奥城来的“援军”对于他们的行动被限制在港口附近十分不满,却还算是尽力而为,毕竟,无论是将码头受损的船只拖回尼奥,还是打捞海中的尸体和货物,都可以向商船的主人收取一定的酬金。四散的牧师们则正精疲力尽地拖着脚步回到布里人特意安排的帐篷里休息——在这样的灾难里,以各自的神祇的名义,他们倒是不好意思再索取任何费用。
更多的帐篷在每一个空地上搭了起来,虽然不怎么整齐,但五颜六色鲜艳无比地左一个右一个,在尚未清理完的废墟之中如花朵般盛开,却显出一种不屈的、旺盛的生命力。
布里人从来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
短短的时间里,风大了起来。黑灰伴着小片的残骸到处乱飞,让人们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吉谢尔本能地觉得有点奇怪。
虽然不愿意承认,她身体里那一半精灵的血脉让她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有着超出常人的敏锐——这风来得实在有点莫名。
“邦布!”她回头叫道。
倒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这种情况下,她总是希望有其他人开口。
“冷静,冷静。”邦布喃喃。他的鼻翼翕动着,似乎想从这骤然而起的风里嗅出点什么。
但风失去了方向。兴奋过度的鸟儿和混乱的气流一起窜来窜去,叫个不停……
是的,兴奋。邦布自认能分辨得出这些鸟儿的情绪,它们的满天乱飞和叽叽喳喳都不是因为恐惧。说实话,因为周围阳光依旧灿烂,头顶晴空万里,虽然风起得诡异,连有着敏感脆弱的心灵,十分容易受惊的他,也没觉得害怕。
在邦布疑惑地扒拉着他可爱的小绒毛时,泰瑞喘着气跑了过来。
他跑得脸都红了,满脸的雀斑倒显得没那么明显,睁得溜圆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就像那些鸟儿们一样兴奋过度,只差扑腾着翅膀飞起来了。
可他就只是咧着嘴笑,什么也不说。
“……所以,是好事吗?”邦布猜测。
泰瑞笑眯眯地用力点头。
吉谢尔挑了挑眉,背着手走开——她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但邦布却不太满意。
“是什么好事嘛!”
他围着显然不想回答的泰瑞转来转去:“是要下雨吗?……下金币?我听说坦布尔就下过金币……”
泰瑞听而不闻地恍笑着,眯着眼望向南方——他知道他已经陷在时间的漩涡里,历史与他所知的相比改变了许多,此刻正在发生的,是他曾听过的故事,尽管它本该发生于不同时间,不同的地点。
他应该感到不安……可无论如何,那都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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