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年前,当这个世界拥有远比如今更充沛的魔法之力,许多如今已踪迹全无的魔法生物还自由自在地生存于广袤的大地之上。其中有一种,身体像巨大的、带着甲壳的蠕虫,总是一动不动地藏在水里,被泥沙所覆盖。当路过的人在水边停下,想要用清凉的水洗去疲惫,水底会有一只镜子般的独眼无声无息地睁开,将倒映在水中的影子摄入其中。
“摄魂吗?”埃德听得聚精会神,“它以灵魂为食?”
“不,它吃肉。”冰龙回答,“那只独眼,能施展迷惑术,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摄魂,让人……其实多半是动物,一瞬间晕晕乎乎,一头栽进水里,成为它的食物。”
这简单而粗浅的法术对精灵和矮人都没有什么作用,这种奇异的生物便也被他们视为无害,默默地存在了许久,甚至一度繁衍得无处不在。但当深受其害的人类渐渐有了反击的力量……同时发现这种生物的甲壳能制成轻且坚韧的盔甲的时候,它们的末日便也随之降临。
“那面镜子,是一个人类的法师,在抓住了这样一条镜目虫之后,突发奇想,用它独眼上的那一层膜,融合了其他不知什么乱七八糟的材料做出来的。”
没人知道那个法师原本到底是想做出什么东西,结果很可能也在他自己的意料之外。起初它表现出的用处奇怪又无用——它不能摄魂,也没有任何迷惑作用,但无论距离多远,只要你能看到镜中的影像,看到的总是自己的全身。因此,有很长一段时间,它被戏称为“可随身携带的全身镜”,有了点可笑的、小小的名气。然后,它被发现能照出人真实的面目,任何掩饰或变形的法术在它之前都毫无用处,于是,它又被称为“真实之镜”,却也并不十分引人注目……直到有人发现它的另一种用处。
“它并不止能‘照出全身’。”冰龙说,“它像是……能把它所照到那一刻保存在其中,当你再一次直视它,它会保存这一刻,然后把上一次它所‘保存’的,还给你。”
“……怎么还?”
埃德茫然地问,没想明白这奇怪的“魔法”到底有什么用处。
“比如!”冰龙不耐烦地跟他解释,“如果你第一次被照进去的时候只有二十岁,然后你把它藏起来,当你六十岁的时候再照一次,你就会变回二十岁的样子!”
“原来如此!”埃德恍然大悟。
所以这就是寇根•铜焰能活那么久的秘密,连银牙都愿意为它冒险钻进矮人的巢穴……
即使他还年轻也完全能够明白,这的确是莫大的诱惑,尤其对生命短暂的人类而言,
霍安带走了它。接踵而至的麻烦让埃德应接不暇,几乎淡忘了它的存在……直到现在,它……和他,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但是……并不只是这样而已吧?”他问,以他如今对魔法的认知……想要让时光在自己身上倒流却不付出任何代价,这是不可能的。
他还记得巨人之脊下的山洞里,托斯卡纳•图姆,那个老死灵法师用那面镜子做了什么。也许他只是想要更了解那面镜子的力量,因为他并未曾在年轻时有机会在其中留下自己的“过去”,自然也无法拿回,所以他用那些野蛮人来做各种尝试……然后创造出了巴泽尔——一个肉体已经死亡,却还有着自己的意识的亡灵。
那面镜子,到底还有多少不曾被发现的“用处”?
“……不知道。”冰龙回答,“这面镜子是个谜,在它落入一条炎龙之手后,也没有谁再有机会好好地研究。银牙或许了解更多,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得到它的……但是,附于其上的魔法,无论是与‘灵魂’有关,还是与‘时间’有关,它所能创造的‘可能’,都相当可怕。”
如果霍安真的把它变回了一只眼睛还装到自己身上……
可怕中的可怕!
埃德连打了几个哆嗦,才把那点从内到外散发出的寒意压下去。
“总之,下次遇上那家伙,最好还是小心点。”冰龙悻悻地说。
那样一个弱小得简直不值一提的小东西,如今居然也需要小心防范,这种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