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萨克西斯反问,“在我看来,那位创造者并没有性别。”
“……可她生了蛋……”埃德脱口而出,又把那个“蛋”字吞回半截——虽然是事实,这么说出来却总觉得有点不对。
“那并不是‘她’生出来的。”萨克西斯纠正,空茫的眼睛里都似乎透出点笑意。
埃德尴尬地闭了嘴,无话可说。星燿的确以一个小女孩的形象出现在他眼前,但那并不是她自己……那是尼娥用过的形象之一。
“你去过了世界的另一边……你见到过她。”萨克西斯的语气并非询问,因而也无需回答,“我视线并不能穿透边界,但我的确知道她的存在。当你以我这样的……形式,存在于这个世界很久之后,你会知道很多事。”
精灵伸手拂过身边那小小的喷泉。他的手指从水流中穿了过去,带起微微的涟漪……微弱得仿佛只是有风吹过。
而他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温度。
“你也曾经化成风,一直飞到白石岛。”他抬头向埃德微笑,“那时,你感觉到了什么?”
埃德想了好一会儿,只能回答:“……很多。”
“是啊……很多。”萨克西斯低声感慨,“在我死去之后,才像是用另一种方式真正看清这个世界。当我与它融为一体,我能看到许多过去所发生的……那些会被所有生命遗忘的最初,依旧残留在岩石与泥土,风与水之中。我甚至能听到它含糊的低语,仿佛它也拥有自己的灵魂。但当我融入得太深,我会一点点失去我自己,而且只觉得轻松,并不觉恐惧,所以很难生出警惕——这也是你得当心的事。”
埃德点头接受这善意的提醒,心中更想问的却是:“那你知道那真正的创造者,某种意义上也是你的父亲吗?”
星燿从不曾说过有什么是他不能告诉别人的,这事实或许也能减轻萨克西斯心中的仇恨……可不知为什么,他没敢问出口。
“星燿,她是最初的,或许也是最后的创造者。”萨克西斯告诉他,“诸神并没有‘创造世界’的能力,毕竟他们也不过是被创造出来的……这个世界,原本也只是最古老的世界在无数次的毁灭之后,残存的一部分。而星燿,或许是那最初的造物者残留的一点意识,又被这个不肯就此彻底消亡的世界重新孕育而出……”
他的声音,偶尔听起来很像星燿,仿佛自遥远的时空里传来,清朗坚实,又飘渺悠长。
他并不能看到一切,然而漫长的时间里他所捡拾的一点点碎片,已经足够拼凑起许多故事。那些从不曾在任何种族的语言里开出的花,隔着拂不去的迷雾与尘埃,仍显出浓烈的色彩,和惊心动魄的美丽。
他不知不觉沉浸于其中。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围坐在喷泉旁,满地的软枕之间,而白鸦正冷冷地瞪着他。
“我以为那是我的午餐。”她说。
埃德低头——他手里捏着最后一块烤饼……而且已经咬了一口。
“你不是不爱吃嘛……”他讪讪地开口。
然而嫩嫩的小羊排已经冷在了盘子里,被嫌弃的烤饼却已经一个不剩——那绝对不是他一个人吃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