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埃德的脑子里轰隆隆地撞来撞去,不肯消失。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奈杰尔:“你也……并不反对吗?”
如果不打算接受这个要求,奈杰尔不会拖延,也不会含糊其辞,他会第一时间就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不行。
埃德知道这个,奥格罗也知道。那最后一句话里的“你”,针对的其实只是埃德。
可他还是不死心地问了这一句。他不相信那个从不宣扬什么,却能看到最普通的人的困苦的“不高兴牧师”,只是一种伪装。
“……是的。”奈杰尔瞥他一眼,放缓了语速:“我并不反对,正如他所说,到了别无选择的时候,能有一条后路,总比没有要好。”
“我们已经有了后路!……”埃德冲口而出,又吞下了后一句话。
“那么,你的‘后路’,是不需要牺牲任何人吗?”奈杰尔平静地反问,又代他回答:“显然,并不是……那应该也是你至今没有公之于众的原因吧。”
埃德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指,说不出话。
是的,他很清楚“花园”不可能容下所有人。即使这消息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终究会散播开来,他却一直犹豫着,不敢对更多人提起。不是因为它可能只属于私语者,而是因为瑞伊所提到过的,“选择”。
选择一部分人进入花园,而把其他人扔在一个会被毁灭,或稍好一些,会被一个并不仁慈却独一无二,不容违逆的神明所统治的世界里,那与奥格罗所说的“为了拯救这个世界牺牲千万人的性命”,又能有多少不同?
可是,至少——他挣扎着说服自己,至少,如果是选择“谁能进入花园”,他总能竭力让普通人也有被选择的机会,哪怕是抽签,也总还有那么一点可怜的公平;但如果是选择“让谁去牺牲”,毫无疑问,最先被牺牲的,永远都是最弱的人。
“……我不能接受。”埃德声音低哑,甚至微微有些发抖,却又在一字一句间,一点点变得更加平稳和坚定:“如果牺牲者没有选择的权力,也没有反抗的力量,那就不是牺牲……那是谋杀。”
奈杰尔毫不意外地点头。
“你当然可以坚持你的选择,”他说,“毫无疑问,奥格罗也会坚持他的,而我,同样也有自己的坚持。所以……我们就必须要因为其中的‘不同’,而成为彼此相争的敌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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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没能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心情再考虑要如何启动法阵。他心烦意乱地跑回了城主府,伊斯却又不知跑去了哪里。
一个人呆坐在房间里让他觉得几乎要窒息,于是他去了花园,转了一圈又一圈,却连阳光也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然后他撞上了博雷纳——虽然那最近同样忙得屁滚尿流的国王很可能是故意让他撞上的。
“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