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回到斯顿布奇,正式的邀请函已经送到娜里亚手中——如今住在她这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里的所有人,除了泰瑞之外,都被邀请参加维萨城的会谈。
如果发出邀请函的人知道小法师的特别之处,大概会迫不及待地补上一张……但是没关系,不用他眼巴巴地看着埃德,埃德也会带他去。
艾伦的邀请函也送到了娜里亚手里,可她也不知道她的父亲跑去了哪儿。
“说是出了海……海那么大!”她愤愤地说,“而且,就算有什么事,他干嘛非得自己出海?!他以为自己还是能跟从前一样四处乱跑的年纪吗?!”
然后她心疼地摸摸娜娜的小肚子:“你们没有好好照顾它吗?!它都瘦……轻了!”
瘦是真的看不出来,轻倒确实轻了一点点。这是娜娜的另一个怪异之处——无论吃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它都半点不长个儿,却会增加重量,所以直到现在也很难飞起来。
没人敢招惹生气的娜里亚,连伊斯也只能低头听训……然后听她告诉他们这几天里各地传来的消息。
南方的尼奥城里,斯托贝尔遇到了一点麻烦。
“大法师塔的‘至高塔之主’,原本不是有三个的嘛?”娜里亚说,“维罗纳大师之下,还有两个副塔主,一个死在那场意外里,另一个,唐·格列西昂,当时正在外游历,前不久终于回了大法师塔,并且拒不承认斯托贝尔的塔主之位。他要求举行一场‘大法师之间的对决’,但是……”
斯托贝尔现在根本不能施法。
“蒙德说没关系,”娜里亚说,“‘格列西昂是个脑子只有核桃大的蠢货’,他是这么说的。而据我所知,格列西昂在法术上极有天赋,心地也不坏,只是在人情世故上一窍不通……跟死掉的那一个完全相反。”
埃德挠头。即使“有关系”他也不便插手,毕竟这是大法师塔内部的问题,只能希望斯托贝尔用他的智慧解决问题。
斯顿布奇这几天倒没有什么新的动静,但安特确实时不时地出现在洛克堡。
原本被巴尔克安置在洛克堡里的人很受了些惊吓,但在发现安特根本当他们不存在之后又平静下来,甚至都没几个人离开。有吃有喝又有人保护的日子不好吗?住在漂亮又结实、贵族们才能住的城堡里不好吗?实在闲得慌,还能在国王的花园里圈块地种菜呢!斯顿布奇人什么没见过,一个死而复生的国王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们没管他是因为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巴尔克大人之前就说了,如果你需要,一旦安特出现他会立刻通知你。如果你不想,情况在他的控制之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也会尽快让你知道。”
这些话上一次埃德从巴拉赫返回时她就该告诉他。她只是……下意识地并不想让埃德再听到这个怎么也死不了的家伙的名字。
可对埃德来说,曾经的伤痛他不可能忘记,面对安特时他却已经能心平气和——满怀厌恶地心平气和。
他已经没有什么复仇的欲.望。这个虚伪而自私的国王,也不过是颗棋子。在死亡剥去了那层伪善的面具之后,他看起来甚至还更顺眼了一点。
在他考虑着到底要不要去试探一下那位国王的时候,肖恩从希安湖边的神殿里送来了消息。第二天一早,当他匆匆赶到,发现那小小的神殿里不止有水神的圣职者们,约克·特瑞西,斯凯尔·蒙德,甚至佩恩·银叶,都被邀请至此。
娜娜对它所喜欢的、有着亮亮银头发的大高个儿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它扑腾到佩恩的肩头,在他的银头发上蹭来蹭去,蹭得伊斯脸都黑了。
但他忍住了没把它拎回来。
他们进入了那个密室——娜娜诞生的那个密室。或许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娜娜伸长了脖子,盯着地面中央那方水池。
一团带着微光的水雾盘旋其上,像清晨被阳光照亮的雾气,又像一朵淡淡的云,时不时有细细的银色闪电从其中穿过。
而在云朵之上,托着一个小小的世界。从北部冰原高耸的雪山,到南方阳光明媚的夏之海,尽在其中。
看过泰丝他们从博尔特矮人那里带回的地图,埃德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他们所在的这片大陆和沿海群岛。
在肖恩的示意之下,伊卡伯德抬手施法,那小小的世界一点点扩大,大到几乎占满了整个密室,而他们站在其中,犹如巨人……或神祇,伸手就能触及高山之巅,掬起整个湖泊。
但肖恩真正想让他们看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笼罩这个世界的天幕之上,一条条细细的裂纹。
“你们……把所有的裂缝都做进去了吗?”埃德又惊又喜。
伊卡伯德从眼皮底下翻了他一眼:“再看清楚。”
“它们……在变化。”佩恩轻声说。
他也同样惊讶。这个世界并不是个普通的魔法造景,它更像是……一个缩小了的倒影,真实地映出他们所在的世界的所有变化。
“只有天幕能变。”约克说,“大地只是幻影……理论上,它不仅能让我们看到这些裂缝真实的变化,甚至能预测出下一个裂缝会出现在哪里。”
被邀请参与其中时他很有点受宠若惊,即使伊卡伯德需要的只是光之剑的力量。
“你们找到了‘屏障’的薄弱之处?”埃德明白过来。
“我告诉过你,天与地之间有张巨大的魔法之网。”肖恩说,“我们尽力找出了所有交汇的点。有些点上的力量早已枯竭,有些被彻底破坏甚至污染,想要恢复它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至少,我们能从它们的变化和那些已经存在的裂缝的位置,推测出一定的规律。”
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他们周围亮起,一点点连接成奇妙的图案,那是张网,是个法阵,也是一幅无以伦比的图画。它并非全然自称一体,而是与地面的山势与水流呼应,就这么看上去,即使那些裂缝细如发丝,有一点也足够明显——大多数裂缝出现在人类聚居之地。
“绝大多数裂缝都出现在法阵薄弱之处,但有些不是。”蒙德指出了另一点,“那些被强行撕开的地方,应该得到更多的关注。”
埃德望向北方,在维因兹河蜿蜒的流水边找到那片沉默的黑岩——那里并没有任何痕迹。
这个如沙盘一般的造景,它的变化终究只是基于推测。
“这里,”他轻点黑岩,“岩石之下,原本也有道裂缝……但已经被堵上了。”
伊卡伯德挥手,在黑岩的幻影之中划下一条淡淡的白痕。而埃德则低声将在黑岩经历的一切告诉他们。
他与莫克商量过,即使危机已经解除,这件事不能隐瞒。谁也不知道它在不停变化的全局之中意味着什么,而他们的眼睛也未必能看到全部。
他们需要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
“黑岩,”佩恩微微皱眉,“本是力量极为平衡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