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金氏商会大厅,黎漱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二长老坐在他身后的椅子,谨一则是坐在黎漱身边的小杌子上,二长老眯着眼睛打量了下大厅里的客人,黎漱是来客中最年轻的一个,从他的位置来看,足见主人家对他的看重。
凭什么呢?就凭他是瑞瑶教主?二长老憋着气,心里潜藏多年的不满在此时攀登到最高点,可他却只能笑着,笑到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内伤了。
二长老自己不觉得,不过他身上的那股戾气早就漫涎开来,大厅里坐着的,不止黎漱和谨一两个高手,还有几位江湖上的耆老,他们也都敏感的察觉到,二长老身上那股戾气。
崆峒山庄的老庄主捋着胡须,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二长老一眼,再看看他前方坐着的黎漱,嘴角不由自主的轻翘,老庄主此来带着自家长孙,年轻人因站在老庄主身侧,很清楚的看到他老人家的动静,便也跟着打量了下二长老,然后又看看黎漱。
“祖父,听说,这黎教主还没成亲?”
“没成亲也轮不到咱们去妄想。”老庄主很坦然,“人家祖上是皇帝呢!咱们不过是泥腿子,因缘际会的,学了点武,收了徒弟,在乱世里撑了下来,我现在就盼着你们兄弟能撑起咱们山庄来。”
老庄主有些遗憾的看着孙子,他们崆峒山庄第一代庄主,是个武学奇才,当时天盛帝国还在,等到天盛帝国灭亡,整个中州大陆陷入一片战乱中时,当时的崆峒山庄庄主收留了不少人,也收养了不少孤儿,靠着不俗的武力在乱世中存活下来。
只是接连几代,都不曾再出现如第一代庄主那样的武学奇才,而且经过数代经营,如今的崆峒山庄已非草创时期过得那么辛苦,老庄主的儿孙们都是在富贵出生长大的,没有经历过风霜,自然也就吃不得苦。
明明是以武传家的家族,到如今,武功还说得过去的,也就他们本家的几个男丁,最出色的,当数他那小孙子,只可惜那孩子已经失踪六、七年。
现在家里正在为几个孙女的终身大事烦忧,其实也怪不得长孙误会自己把黎漱列入准孙女婿的人选里,毕竟出门前,儿子就同他商量过此事,当时他也挺心动的,反正就是列名单嘛!管它最后行不行?
来到京城,发现黎漱也在京城,而且还非常受欢迎,明明人家闭门不见客,每天还是一堆人往人别庄凑,再一打听才晓得,原来是因为瑞瑶教有天盛帝传下来的宝藏。
老庄主那时才反应过来,是了,瑞瑶教创教教主是天盛帝国贤太子的儿子嘛!再看黎漱压根没把南楚这些王公大臣放在眼里的气势,心里就先没了底气,自家孩子有多少斤两,自家人知道,他家孙女再怎么好,怕是扛不起这教主夫人的重担。
还是别想了!
因此他立时就打断孙子的话,并把话题引到金家人身上去。
坐在他旁边是名年约六十许的道姑,眼皮低垂着,似在听他们祖孙说话,她身边带着两名道姑,一名年约三十出头,样貌极为出众,只是板着张脸,令人望而生畏,另一位则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一双眼睛很是灵活,见到人未语先笑,让人看了就很有好感。
“师祖,那位是谁啊?”青葱玉指遥遥指向黎漱,被称为师祖的道姑抬起眼皮子看了下,“那是近来风头很盛的黎教主。”她转头看向徒孙,见少女眸中放光,不由暗暗摇头。
“哦,原来是他啊!”不止少女盯着黎漱瞧,厅里不少人也看着他。
今天来出席金家这场过继礼的,除了与金家有往来的江湖耆老们,更有京中的大商家,这些商家大老们一个个眼睛放光看着黎漱,本来还只是怀疑,因为听说金大老板的外孙还没过继,就先为金家拉了笔大生意,与黎教主要合作开货栈。
别看这利润不大,重要的是黎教主啊!
大伙儿想跟黎漱碰个面,都不容易,这位金家新当家少爷竟然能和他合作!这就不简单了啊!
今日一到,看到厅上坐着那么个年轻人,大家心里的就泛嘀咕了,这谁啊?大家互相打听竟无人知晓,问金家迎宾的下人,也都摇头一问三不知。
现在听老道姑这么一说,大伙儿都明白过来了,怪不得人家是贵客呢!
等金大老板带着已改姓金子尧的孙子进来时,正好看到厅里所有人全都看向黎漱的画面。
黎漱倒是坐得很稳,完全不在乎被人盯着看,看着金大老板发表了一篇感人肺腑的演说,恭贺了程子尧改姓金,从金大老板的外孙变成内孙,然后他连饭也没吃,就带着谨一翩然而去。
二长老在后头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等到反应过来,想追上去,人家早就走得没影啦!为了自家的商队,他只得留下应付这些人,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却还得堆着笑。
崆峒山庄老庄主笑呵呵的带着孙子,在金家用过饭之后,同金大老板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二长老想起来有事要跟他谈,忙要追上去,却被京城一知名的香料商给拦住。
直到曲终人散,二长老方才红着脸,步履蹒跚的在侍从的扶持下离开金家。
黎漱已经回到分舵,黎浅浅过来交功课,他一目十行看完后,就道,“再住个两天,我们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