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总管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赶紧通知老太太才行。”账房圆润的脸全是油汗,嘴起了圈燎泡,又红又肿,一说话就疼得半死。
掌管三房在京城产业的高总管也好不到那里去,自打那天账房来跟他说,账册不见了,他先是带着人去账房,把账房翻了个遍,无果后就开始着急上火,连着几天吃不下睡不好,眼睛里全是血丝。
“不成。老太太要知道了,肯定要急坏了,老太太年纪大了,再撑也没几年了。”高总管高大壮硕,一身褚色锦袍,看上去就是个富家老爷,只是他手里管着的产业不是他自己的,而是正气山庄三房老太太所有。
不过老太太难得来京城一趟,京里不少人都以为那些铺子是他所有。
“那些账册,你确定真的不见了?”高总管瞪着账房质问。
“真的。”账房被怀疑,心里很不痛快,气得直跳脚。“真的。就连内帐都不见了。”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紧张?
他们是三房老太太的陪房,京里这些铺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最清楚不过,老太太还没把铺子弄到手,就已经把他们安排进来了。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是用不干净的手段把铺子弄到手的,能寄望手底下的人干净?怎么可能?!
账册失踪,高总管是紧张,但内帐不见,才是重点。自打他接手掌理这些铺子后,他就让王账房分内外帐,外帐是给主子看的,内帐嘛!自然是他们自己人看的。
这些年他捞的油水,让他在京城外置了庄子、京里有两间旺铺,女儿出嫁时,压箱银子少说也有近万两。
只不过,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难说那天就走了,她一过世,名下这些财产就得由她的儿孙接手,他们有自己的心腹,可不会如老太太那样重用他,所以最近他都和王账房在做做准备,打算要脱身了。
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把内帐取出来。
“高总管,咱们瞒不了多久的,铺子里的现银都没了,月底前有好几笔帐要付给人家。”
高总管在屋里打转,良久,才道,“我让铺子的掌柜们把店里有的货尽快换成现银,争取在月底前筹到钱。”
“那不见的现银怎么处理?”
“先把眼前的问题应付过去再说。”高总管眼微闪,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王账房看着心里有些慌,不过也只能按他吩咐办事。
接连几天孟家三房的铺子都在大降价,此举引起一些同行不满,可是要跟着人家降价,身家不足扛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客人统统往人家铺子跑。
黎浅浅他们那天晚上可不是只找孟家三房的铺子下手,不管是孟家公中原有的铺子,还是从孟达生娘亲嫁妆里弄来,归在公中的铺子,统统遭了殃。
负责管理孟家公中铺子的孟总管和几家铺子的掌柜坐在一起商量对策,“孟总管,这件事怕是瞒不住的,还是赶紧派人回去说一声吧!”
“说什么?”孟总管伸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说咱们铺子的账册被人偷了?谁会对咱们的账册感兴趣?咱们的账册上头有什么?”
“孟总管,我听说日前盟主带蓝神医父女回山庄,为老太爷治病。”说话的掌柜有着一把美须。
“我知道这事。”孟总管不耐烦的道,他知道的可比这些掌柜得多,庄里的那些主子们有想要拿捏蓝棠的,也有想吓退她的,而且好像已经成功吓退她了。
适才说话的掌柜捋了捋下颌的短须,慢条斯理的道,“盟主这些年一直围着蓝神医家的闺女儿打转,可见对她极其上心,要是他知道,庄里那些主子们做了什么……”
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留下让大家自行想象的空间。
“盟主疯了吗?竟然对自家产业下手?”孟总管冲口而出后,才想起来,孟达生虽是族长,又是家主,但实际上权力都还在几位老太爷们的手里,他们本以为孟达生好使唤,可是孟达生处理韦长玹时的雷厉风行,让他们害怕了!
再加上他始终不肯点头,由他们安排他的婚事,让庄里的主子们压根不敢放权,深怕他一拿到实权,他们就再也管不住他了。
孟达生既没有实权,那他是从何处得知,这几间铺子是属于孟家的?
不怪孟总管要怀疑,孟家公中在京城的铺子,起的铺名全与正气山庄无关,招牌上也没有任何标记,就是山庄里过来的主子们,没有他们带着,也不知这些铺子是属于孟家。
美须掌柜心说,你们自己傻,也别把所有人当傻子看啊!只要认得孟总管,跟着他几天,还看不出那些铺子是孟家的?只要孟总管到铺子里,所有的掌柜都得立刻迎上前去招呼,这时孟总管都会很大方的,让掌柜的给铺子里的客人特别待遇,有时是结账时只收整数,有时是打个折,也有时是让他们送礼,孟总管很享受被客人们恭维道谢。
各铺子的掌柜其实并不怎么欢迎他,因为他一来,当日的营收就会掉很多,为了不要让帐太难看,他们就得想办法招来更多客人,这让他们的工作量增加,难度也增加不少。
孟总管和其他掌柜并未发现他在走神,有个掌柜抿了口茶,然后开口,“如果盟主被主子他们惹毛了,故意找我们麻烦出气呢?”
孟总管总算听进去了,脸色一时变得很差,“有可能吗?”
“如果真是如此呢?”说话的掌柜不想成为倒霉的池鱼,极力劝孟总管赶紧将这事回报。
其他几个掌柜想了想,也不想当主子们内斗的犠牲品,因此也全力配合,孟总管很快就被大家说服,派人回正气山庄通报此事。
黎漱知道后,冷哼一声就继续拉着蓝海四处逛,为蓝棠准备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