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一条人命,虽说死有余辜,亦是左四爷执意要报仇,但若无郡主伸手,左四爷也报不了仇。郡主为习二奶奶手上沾了血腥,此人情之重,她当然是想尽快报答两清。”
丁掌柜说的是事实。
其实不必他说,李瑜心中也是有数的,只是因着身份敏感,她自来小心驶得万年船,免不得要问上一句。
那边李瑜出门去见时之婉,这边叶游医也在莫息的安排下,很快进入仁国公府为夜十一医治盲眼。
郝龙已然回信,千里飞鸽传回到叶游医手里的信中,郝龙激动欣喜之情尽跃纸面,絮絮叨叨写满了好十几页纸。
“明知飞鸽承受不了这么多的信纸,还非得写这么多,亏得是蚕纸,否则可送不过来。”叶游医边感叹边把信尽数交到夜十一手中。
夜十一看不到,但她摸得到。
郝龙所用信纸并非寻常信纸,而是用特制的蚕纸写的,蚕丝所制的信纸轻薄通透,水火不侵,成品甚少,很是珍贵。
她在雀谷呆过十年,自然晓得郝龙为了制作出用于秘密情报之中的蚕纸,专门养了天蚕,在制作成成品之前的那一道道工序繁琐且精细,所费人力物力,以及心力,已是不可估量。
在与叶游医的来往通信中,郝龙都不曾用过蚕纸,尔今为了她,竟是用上了蚕纸,且一用便用了十几张,难姑一字一字念给她听,亦无何等重要之事,通篇不外乎尽是知晓她能治好眼睛之后的兴奋欣慰。
“郝叔待我,实在是好。”她也不由跟着叶游医感叹一句。
叶游医继续做着医治盲眼的准备步骤,嘴里不忘回夜十一两句:“他何止是待你好?他简直是连心肺都想掏给你了。”
特意请了假留在府中亲眼看着夜十一医治眼睛的莫息,他原本是坐在一旁默不作声,此时闻言却是忍不住插嘴问道:“此话何意?”
叶游医对莫息能劝动徒孙于年前医治眼睛这一点儿,十分有好感,故而很乐意回答莫息的任何问题,反正接下来的答案也不是不能说,他依旧是连头也没抬地回道:“这说起来,还与……”
似是意识到什么,他终于抬头,侧脸看了眼夜十一。
夜十一有所感:“师祖是不是想说,郝叔待我好,乃是因着亡母之故?”
她在雀谷十年,关于这一点儿,不止听过谷中人私下说过,她也曾当面问过郝龙,郝龙亦毫无遮挡,更未编话骗她,直接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但因何,他却是不肯言。
“你既是喊我师祖,便该喊他一声师叔祖。”叶游医纠正夜十一的称呼后,又道,“确因葭宁之故。当年你母亲也曾在雀谷待过,那时她还小,尚未回京,更未嫁与你父亲。”
“师祖是想说,我母亲在少时与师叔祖有一段渊源?”夜十一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在亡母与郝龙之事上却是用词谨慎。
叶游医眼中满是回忆之色,复而摇头:“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不必再提。你只需记着,他因着葭宁之故,当年离开雀谷,冒险远赴杏江把你从江里捞起来,救你一命,此后更是容你在雀谷静养准备了十年,不管你先时是因何会想到联络他,令他答应做为你以死遁离夜家女此一身份的,他已经成为你计划中的一环,非是他有多念旧。”
“而是,他只念他与葭宁的旧。”
郝叔只念与她母亲的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