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狰狞可怕,但却又是那么得宁静安详……略微瞪大眼睛的樱,情不自禁地开口天真问道:“姐姐……爸爸她怎么了?”
“你的爸爸?”
反问出来的声音话尾音调一高仿佛带着点点的笑意——樱可以看见这位陌生姐姐的嘴角勾勒出了一个稍微有些奇怪的笑容。
“你爸爸他已经去见你的妈妈了哦……”说完,接着樱就又看到这个气质超然的陌生姐姐有些不屑地伸脚踹在了自己爸爸身上一处没有血液的部位,直接将他踹开了半米开外,好像是在嫌弃他的血液会沾到自己的鞋子上。
然而,樱却意外得完全不觉得这样子得一幕有多么地残忍,她完全沉浸在那句“你爸爸已经去见你妈妈”里面了。
是嘛……
真的是……
——太好了啊。
拥有着比起寻常孩子要成熟得多同时也过于单纯的内心世界的樱,极为心满意足地轻轻眯起了自己的眼睛,那张毫无声息让人心疼的小脸上终于扬起了一个属于小孩子才有的甜美笑容,樱的喉咙不再哽咽,甜甜地开始说话了:“那样爸爸就不用这么痛苦了,妈妈也肯定会原谅他的。”如此天真的笑容、如此莫名的语言,似乎引起那个陌生姐姐的注意力,让她不由自主地侧目看了这个小小的樱一眼。
虽然仅仅只是一眼,但这一眼里却包含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每个人赎罪的方式都不同。
而这位这么奇葩过头的爸爸就是在“虐待女儿”上来获得赎罪的——这种也许让大人看都无法了解缘由的事情,而这么一个小小的小孩子却直接看懂了,甚至似乎还十分理解自己父亲的样子。
这位陌生的姐姐不禁稍稍地感慨了一下。
——该说不愧是父女两人嘛?
“赎罪”并不是向别人赎罪,而只是赎自己心中的罪而已……那个渣男也只有在虐待自己的女儿过程中,才能获得自己的心理救赎。自己宽慰着自己其实并没有错,自己催眠着自己其实错的都是这个不该出生的女儿——如果不是这个女儿的出生,那么他的妻子就不会因为生产而落下病根,也就不会这么轻易地直接去世了!如果不是这个女儿的出生,那么他的生活也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对!没有错!都是这个不该出生的女儿的错!
如果一旦有了一个可以怪罪的对象,那么就可以把所有的错误全部都怪罪过去——即便这些跟那个人完全就没有关系。
这也就是人心……不是么?
只能说这个渣男的脑洞回路不正常。
这个男人以前也曾发生过一些类似的恶劣伤害事件,那在厚厚的案底就是在那个时期里留下来的,后来他被检测出来精神稍微有点问题,然后就被送去治疗。直到治疗了几年后被测验认定为“正常”之后,这个男人终于出来了。
但是真的“正常”了嘛?
一个正常人能够将自己装成一个神经病,但是同样的,一个神经病也能将自己装成一个正常人。
这个男人从未“正常”过。
而刑满释放出来的这段日子里,如同命运一般,这个男人正好遇上了这个爱他而他也很爱的妻子,于是这一场戏剧化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有了“妻子”这个可以完全释放自己暴力的地方,这个男人那本来堪忧的生活也真的是越来越“正常”了,而久而久之,他也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什么病。由于妻子默不吭声,那些在外人看来极为不正常的一切,这个男人觉得最为正常不过。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么?
如果不是那个妻子最终承受不了而死去的话,也许樱现在的生活会更好一点也说不定啊。
只是可惜……
那一位可怜而又对爱情极度盲目的女人撑不下去了啊。
错在谁?
那个精神不正常的男人?还是这个爱得不正常的女人?
完全不知道,但唯独只有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啊。
自然,这位陌生姐姐就是敢过来执行任务的步川小姐是绝对错不了的。
而成功地扮演了一次英雄救幼○女的步川小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弯下腰看着樱那双极度清澈的大眼睛,心里不禁感慨着在这样子的情况下这个孩子竟然还拥有着纯洁无垢的心灵吗?于是,步川小姐用没有被血液污染的左手轻轻地摸了摸樱那被恶毒父亲剪去而只剩下短短一层的头发,刻意柔下声音,轻轻地在樱的耳边说道:“那么……今天的事情就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好吗?对谁也不要说出去可以吗?”
虽然wco的基本规则上写着有必要的话可以杀掉目击者,但是那也只是视情况而定,步川小姐觉得并不需要对这个小孩子下毒手。
——即便她并不是那所谓的“英雄”。
“嗯!”
露出了一个灿烂地堪比太阳的笑容,樱的脸上就算残留着淤青,却也阻碍不住那充满阳光的味道。
“电视里演着,英雄的身份都要保密的嘛!”
“真是乖孩子。”
看着这样子纯真的樱,步川小姐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做这样子的任务时救下的那个孩子——明明满头鲜血却满面倔强故作坚强的小女孩。和眼前与世无争、纯真的樱不同,那个孩子的内心长满了荆棘,让别人触摸不得的同时,也在自己伤害着自己。不由得,步川小姐低敛下了眼眸,自言自语般地温柔地低喃道:“虽然我不是什么英雄……但最起码,我也希望你可以获得真正的幸福啊。”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那个小女孩现在如何了呢?
而现在,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将来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