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冬天,大雪纷飞,北风怒号,村里来了一位年轻的姑娘,搀扶着一位骨瘦如柴、白发苍苍的老妇,挨门挨户乞讨。母女俩腹中无食,面黄肌瘦,薄衣单裤,瑟瑟发抖。一打听,才知道,她们是从山背后的大山里,逃荒而来。
崔家所在的地方,虽然也叫山区,可是,跟山背后的那些高山比起来,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这里的山,只能称得上是丘陵。山背后的那地方,地势更险峻,土地更贫瘠,四野更荒凉,乡民更贫困。
伏旱连着秋旱,地里颗粒无收。这对母女,顶风冒雪,外出逃荒。
崔家大湾的村民,见到两个来自大山沟沟里的逃荒女,女儿衣衫褴褛、浑身肮脏,臭烘烘的;母亲身患重病、奄奄一息,走路歪歪倒倒。他们犹如看见了瘟神,还没等讨饭女走到跟前,立马关门闭户。来不及关上大门的,也都厌恶地朝她们挥挥手,掩住口鼻,骂道:“滚开,滚开!滚远点!晦气!讨厌!”
平心而论,也不该过分地责怪这些村民:一,崔家大湾今年也遭了旱灾,缺柴少粮的家庭,三有其二。有些家里,自己也揭不开锅。二,当地正有疫病流行,人人自危。村民们担心:万一这对母女,得的是传染病,岂不祸害全村?!
有一户人家,做事太绝。见这对母女,倚靠在他家屋檐下,避风、躲雪,便上前驱赶。不走?竟然放出狗来!大狼狗见主人驱使,狗仗人势,狂吠两声之后,扑上前去,张开血盆大口,对准年老病妇的脖子,猛地咬去!
就在这危急的时刻,只见一根木棒,狠狠地抽打在恶狗的天灵盖上,一个女人的叫骂声,随之响起:“打死你这条恶狗!狗仗人势!太不像话!讨饭人,也是人!好歹也是一条命哪!”
恶狗受到当头棒喝,悻悻地哀嚎了两声,夹着尾巴逃走了。讨饭的母女俩,得救了。救她们的,是纵狗咬人的这家人的邻居,崔大娘,崔腊月的妈。
纵狗咬人的这户人家,听见叫骂声,知道打狗欺主的女人是谁,可是自知不对,闪身进门,没敢吱声,吃了一个哑巴亏。
崔大娘弯腰把老年的讨饭女人,搀扶进自己家的茅草屋里。年轻的讨饭女,千恩万谢地跟在后面。
进屋后,崔大娘喊了一句:“腊月!把咱们俩的饭,加点水,再煮煮!要够四个人吃的!”
“哎!”屋里一个中年男子,应了一声,随即坐到灶台前,点燃了灶膛里的火。没一会儿工夫,那个叫腊月的男人,给屋里每个人都端来了一碗玉米碴子加野菜煮的稀粥。
这稀粥,真是稀啊!饭碗稍微一晃荡,稀粥就翻起了波浪;碗饭刚刚一端稳,立刻能照得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