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无欲则刚”,“心中无奢求,便能无所畏惧!”此刻,宋思哲已经心如死灰,对纠正处分、恢复名誉,不抱任何指望了。
不在乎吗?不!他很在乎!
当初,得知校长控告他,而且,事关男女作风,在同事中间,顿时炸开了锅。
正处于热恋之中、已经谈婚论嫁的女朋友,毅然决然地跟他一刀两断。
被贬到村里任教,头上还戴着一顶“乱搞男女关系”的大帽子,说实话,若论分量,跟那个特殊的年代,头上戴了一顶“坏分子”的帽子,差不多重。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见了他,都绕道走,仿佛他身患烈性传染病。能够像许秀芹那样,不歧视、不猜忌、平等对他的人,真的不多。
他的初恋,成了他的“绝恋”。从发配到山沟沟里之后,他再也没有谈过恋爱!爱情,一直躲着他走。四十好几的人了,依旧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他也曾经盼望,错误的处分决定,被纠正,恢复名誉之后,他再谈一场甜甜蜜蜜的恋爱,建立一个平凡而又温馨的家庭,养育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安度余生。可是,就这么一点可怜的愿望,也成了不可企及的奢望!“女人缘”变成了“女人怨”,人生道路走过了一大半,他还是“寡汉条”一根。
宋思哲也曾想到,如果不去申诉,不去撤销处分,“作风不好”的坏名声,将会如影随形,伴随他终生!村里大部分人,看他的眼神,除了猜忌、警惕,还有轻蔑、耻笑。
如今的世人,对于犯了“财案“的人,似乎过于宽容,认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情有可原。可是,对于犯了“花案”的人,却更加嫌弃,深恶痛绝。宋思哲错误地背上了通奸的骂名,对此,有着锥心之痛。“十冬腊月喝冰水,点点滴滴寒透心!”
村里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小事:邻村里的一位老奶奶,每天接送孙女上学放学。那个年代,人贩子还不像现在这么猖獗,小孩子上学放学、在家门口玩耍,家长没必要担心,连家长接送孩子上学放学,在城里都还没有形成风气呢!
就在崔家大湾这么一个不大的范围之内,几村联办的小学,村子相距不远,别的学生都是自己走着去学校。老奶奶却每天接送孙女上学放学,这事,多少有些超前。更绝的是,老奶奶把孙女送到学校之后,并不回家。她随身带来一个小板凳,从早到晚,坐在教室门口,眼睛犹如探照灯,随时观察、巡视着教室里的动静。
有一天,下了课,宋思哲与老奶奶搭讪,说了一句:“老奶奶,您真是爱孙心切呀!一步不离地跟着她,好辛苦啊!”
没想到,老奶奶叹了口气,来了这么一句:“唉!没法子呀!只怪我家孙女,长得太漂亮。漂亮,也是罪过。我怕流氓、坏人,对她起了歪心思!”
这时,老奶奶看他的眼神,让他如芒刺背、如锥刺心!
听了这似有所指的话,宋思哲猛地一愣。老人的话,没有点名宋思哲,可是,此刻,他才明显感觉到,明白了:老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防范他!
平时,能言善辩的宋思哲,却连一句解释的、辩白的话,也说不出来。他头一低、脸一红、快步走到一个角落里,狠狠地“拔”烟去了。
看外表,若无其事,波澜不惊;可心里,万千思绪,翻江倒海!他很想,朝着“可恨的老太婆”大吼一声,甚至,粗鲁地向她骂一句脏话,可是,他使劲按压住心底蹿起的怒火,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