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也是信仰成神的弊端之一,每一丝神力都是不可再生的。
阿土本以为自己准备的很充分了,但是却没想到虫群突然开始爆发,但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一群西陆人跪在地上随口歌颂了几句就真的有神明降世。
看着有不少人本着多少信一些的想法,纷纷跪地祈祷,阿土内心五味杂陈,如果不是知道查理斯所做的事,那么他或许也会是其中一员。
微弱的求救声在耳边响起,借助风的力量,他听见了那微不可闻的声音,阿土转身看去,是之前释放水汽为他们洗去污秽的西陆人。
阿土走到他的身边,目光逐渐冰冷。
“救我,求求你。”
阿土嘴角露出微笑,一个根本不算大胆的想法出现,或者说他早有准备,毕竟只要活着他一定能在这场浩劫中遇见这种事的。
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是吗?
阿土走到他的身边蹲下,手中清风缓缓凝聚,风刃流转间为手掌套上一层薄膜。
“当然了,尊敬的大人,我这就为你治疗伤势。”
说完手掌毫不犹豫的刺入了他的胸口,随后阿土用力一捏,发现没有心脏。
阿土内心惊讶,心脏位移居然还未死去,果然不愧是绿色神晶的力量,顺着心跳的源头感应而去,阿土重新将手掌刺入,随后将他的心脏掏了出来。
“原来也没什么不同啊。”
随即便是自嘲一笑,将心脏丢开后,右手切过他的脖颈,随着头颅掉落,这时阿土才将捂着他嘴巴的手掌拿开。
再次刺入丹田内,从其中取出绿色神晶,随着超凡力量的浮现,绿色神晶缓缓融入他的体内,一瞬间庞大的力量从体内涌现,冲刷过四肢百骸。
阿土能感觉到身体强度是之前的一倍,而体内的能量更是之前的十倍,随着风刃飞出,大地出现一道沟壑。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阿土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流动,他要趁人们还在跪拜查理斯时取得更强的力量。
伴随着清风涌动,阿土身形急速消失,出现在一具虫尸旁,随着手中清风凝结,如热刀切过奶油,一颗绿色神晶出现在手中,随后他再次急速奔走,取得三颗绿色神晶。
随着金光弥漫天际,阿土脚步一顿,不敢有丝毫动作,莫名的低语出现在空中,随后一道金色光柱拔地而起,其中有一道身影缓缓飞入天际。
那是紫色神晶的力量,而他要进入的正是传说中的神国,传闻中神国一切美好,能与神一样永生,能体会到一切美好,有吃不完的美食,有无数漂亮的天使,有你想要的一切东西。
而如此类景象,在不断发生,道道光柱不停出现,每一道光柱就代表着一位五阶生命的诞生。
阿土不敢去看,余光中察觉到一抹紫色,那是一颗紫色神晶在空中跳动,散发出道道神秘的光晕。
阿土内心有些纠结,但发现紫色神晶的并非他一人,早已有人偷偷摸摸的靠近了神晶,但就在打算触碰的一瞬间,一道光束射出,靠近的那人便被洞穿。
阿土有些庆幸,但更多的却是失落。
但随即他便开始奔跑起来,因为一道散发着金光的西陆人出现在紫色神晶面前,在收起后便打量着地上的众人,随后嘴角露出一抹讥笑,手中的攻击不断飞出,道道光束穿透看见这颗神晶的人,不多时,地上便在无一人,随后他往阿土逃离的方向飞去。
风的速度很快,但光的速度更快,更何况对方还是从空中靠近,阿土险之又险的避开攻击后,来到了一处悬崖。
悬崖深不见底,丝丝云雾飘渺,阿土没有选择只有赌一把,于是急中生智之下来到悬崖边,打算抗住一击后往悬崖掉落,赌的就是对方的傲慢。
但来人却是接连射出光芒,阿土急忙闪避,在汇聚大半力量后挥出一道风刃,追来的西陆人往旁边闪躲,手中光线射出,与此同时阿土胸前出现清风化作风盾,在阻挡的一刹那,体内能量护住心脏,随后调整方位让光线穿过胸口上一寸,在吐出一口血后,往悬崖下落去。
阿土不知道对方是否要来补刀,但他已经没有办法了,肩胛骨被贯穿,心脏也被震荡而过的力量挤压,再加上这深不见底的悬崖,而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在即将落地时控制着清风拖起自己的身体。
身边的声音渐渐消失,头脑也在逐渐昏迷,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那位少女,不知怎么的,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出现在心头,是那样的鲜明,那样的清晰。
犹且犹今日,有且有梦中。
尤且由花开,深闺自断绝。
直到再次睁眼,胸前的伤口已经愈合,而被贯穿的肩胛骨也仿佛没有受伤一样。
阿土从床上站起,推开房门,这是一座竹屋,面前是一条绵长的瀑布,而瀑布飘洒而下的水聚集在低洼处形成一湖潭水。
有一粗布麻衣的男子在潭水前练剑,招式凌厉,剑气涌动间勾连起潭水在空中挥舞,随着最后一剑斩出,剑气撕裂开瀑布,宛若将水幕斩成两半,不再落下。
“你醒了。”
男子收剑出现在阿土身边,以一种他反应不过来的速度。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阿土弯腰行礼,眼中震撼久久不能平复。
“不必客气,既然好了那就快些离去吧。”
阿土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突然跪倒在地。
“请前辈收我为徒。”
男子止住脚步,微微开口。
“滚!”
阿土低头不语,继续跪在男子面前。
这一跪就是半月,期间除了吃饭和生理需求外,脚步不曾有过丝毫挪动,哪怕初春寒冷的夜晚和那好似侵入骨髓的春雨。
“你起来吧。”
“请前辈收我为徒。”
阿土说完,重重磕了下去。
“罢了罢了,你比我当时还要坚定。”
“你可知我为何要在这里练剑。”
阿土摇了摇头。
“请前辈解惑。”
男子单手背剑,右手将阿土扶起。
“我大抵算个剑客,爱剑如命,渴求天下第一剑,于是便前往拜师,但没想到对方居然徒有虚名,连生死之间都不曾得悟,于是他失败了,失败在害怕死亡,不敢以命相博。”
“于是我便对手中的剑产生了怀疑,所以我不算个真正纯粹的剑客,因为我曾质疑过自己的剑,但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让我重拾信心,记得那是十个月之前,那人来到我面前,用我手中这把剑将天上白云斩为两半,我现在都在深深震撼于那一剑,仿佛连天都能斩断一般。”
“于是我也向你一样,在其门前长跪不起,直到第七天,他终于松口,答应传我一招,他说这一招就一剑,这一剑就足以斩天裂地,问鼎剑道巅峰。”
阿土心思细腻,开口询问。
“那想必前辈现在已经剑道大成了。”
虽是疑问,但阿土却是确定的口吻,因为他先前看见的一剑就足以杀掉将他逼下悬崖的人了。
但男子只是自嘲的笑了笑。
“剑道大成?哈哈哈,多么可笑。”
男子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直到泪水流出,潸然落地。
“前辈……”
男子右手扶额,挡住面容,咳咳呵呵的笑声响起。
“无事,那人给我说虽得这一剑,但日夜苦练依旧不够,还得蕴养剑气,不得轻易出剑,否则剑气一泄,轻则重伤在难存进,重则经脉混乱,变为废人。”
“自我得到这一剑后更是日夜苦练,心中只有那大成剑招,剑道巅峰,于是便视家人朋友于无物,朋友被人欺凌,我没有出剑,家人被杀害我没有出剑!”
“村口处与我私定终身之人被人强抢我依旧没有出剑,我依旧练剑,练剑,练剑。”
男子目光微红,拳头更是紧紧握在一起。
“直到到了所谓的大成剑招,剑道巅峰,于是我便去报仇,杀我父母之人我亲手手刃,抢我挚爱之人我便亲手夺回,但结果呢?”
男子突然直勾勾的盯着阿土,让他如芒在背,男子没有理会阿土的反应,继续开口。
“杀我父母之人乃是有人刻意安排,抢我挚爱之人乃是刻意布局,就连欺辱我朋友也是为了试探我的底线,原来这一切早有预谋,挚爱之人早已被人喂下毒药,她就这样死在了我的怀里,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嘛,于是我便出剑,出剑出剑出剑,直到我的朋友给了我一巴掌,他问我……”
“他问我,为什么现在才出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剑,现在还出剑干什么,我被他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但也醒悟了过来,于是开始寻找起幕后黑手,我朋友不嫌我卑鄙,帮助我不少,但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
男子嘴里流出一抹鲜血。
“他们将我朋友一家五口全部杀害,连刚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放过,更是将他们的头颅割下,包括我的父母和挚爱,然后将他们的头扔在我面前,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是谁的主意。”
“严庆儿,而真正的幕后之人就是现在所谓的神尊,他为了得到我的剑心,为了得到这苦难折磨来充实自己的力量,于是便将我等,视若猪狗!”
“他们凭什么,他们不配为人,他传我一招,却让我学会了三剑,让我硬生生斩去同情,斩去亲情,斩去爱情,此三剑断绝,可登剑道巅峰,而我身边在无一人,唯有悔恨和痛苦伴随一生。”
“现在我问你,你还要学吗?”
阿土目光晃动,不知怎么的,那少女最后的面容再次出现在眼前。
“请前辈收我为徒。”
男子闭眼,擦去嘴边鲜血。
“我可以教你,但师傅这个称呼还是免了,我不配为人师,如今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最后的决绝,最后的微笑和无奈,化作针尖直刺而来。
“我叫故西行。”
“故西行?好好好。”
“从今日起,别忘了握剑的初衷。”
故西行弯身行礼,有风带起他的衣角,发梢随意飘扬。
春风如马不停蹄,扬起吹向少年的诗意,如风迷茫不语,吹散着年少的欢喜。
…………
故西行在潭水练剑十年,一日男子来到他的面前。
“如今你尽得我真传,大成剑道指日可待,如此我便要行我的事了。”
“师傅,请带我一起去。”
男子摆了摆手。
“你的使命不在这里,那日明阳先生来找我,让我在等一年,于是我便等到了你,如今,事尽休,我尽绝,应当让他们看看我等神州风骨。”
“此去报仇,更是为了正名,我这一剑,问剑绝死。”
白袍素缟,青衫长衣,唯有剑神,绝剑生死。
“明阳先生,他还活着嘛。”
“我不知道,你去泰山看看吧,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话。”
故西行咬了咬牙。
“师父,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男子闻言大笑。
“若我死,你且在这里立一处衣冠冢,将我与他们葬在一起。”
故西行跪地磕头,这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相识这么久,也没送你什么礼物,我这柄佩剑就送给你吧,别忘了握剑的目的,还有你体内的神晶不是什么好东西,尽快处理了吧。”
随后男子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泰山还是尽快去吧,还有就是千万别逞强。”
男子说完化作流光消失。
故西行久跪不起,直到第二日清晨,露珠洒落,他才收拾好东西拿上佩剑离开。
十年练剑,更是十年问心。
白衣少年依旧年轻,但世界却早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故西行抬头看去,春寒以退,但内心的寒意却愈加冰凉。
未曾见过的建筑,未曾见过的机械,但唯一不变的依旧是神州人的身份。
那是难以想象的折磨和欺辱,而这一切全都映照在故西行面前。
昨夜的梧桐叶落了嘛?
大概是吧。
故西行走到西陆人的面前,抬手制止了即将到来的暴行,被握住手臂的西陆人内心一惊,急忙转头,而他面前的小女孩,早已被吓的发抖,却不敢有任何逃离。
故西行看着这一幕,内心悲凉。
“你该死。”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下等奴隶啊,现在立马给我跪下领死。”
风刃切过,血液被卷到一边,一具无头尸体摔落在地。
而看见这一幕的西陆人纷纷开始行动,随着故西行的走动,最后将他围了起来。
一时间,仿佛天地无门。
一人面对千百之人。
“何时出剑?”
仿佛天地剑鸣,男子的声音响起。
“此刻?”
“此时。”
“问剑今朝,且看这一剑。”
“酒醉沉沦,且看这一朝。”
“剑起。”
“剑起。”
何时出剑,何时就是大成之日。
两人拔剑,剑光亮起,万千剑意席卷天地,剑道巅峰,绝死而已。
故西行收剑,抬步远离,而包围他的人在无一人能呼吸,随着清风拂过,化作尘埃消失。
随后他往泰山而去,不多不少,只余八万四千里,但一路所见,透彻寒心,不能自已。
往后八万里之遥,未曾得片刻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