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是,老奴就是,就是感动,不是觉得陛下会受伤。”
刘治一抬手,不让王公公再说下去。
他往起来站,酒意上头,有点晕,身子晃了晃,顺势按在令狐让的肩膀上,又拍了拍。
“啊让啊,我与你的感情,要是按时间来算,可比跟老周和老王还要深。”
刚才扇王公公那巴掌被皇帝挡住,令狐让就有些不痛快。他一个要造反的人,绑了皇帝就是他今天的目的。
可是听到皇帝跟他说话,自称用了“我”而不是“朕”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心底突然慌乱起来。
刘治在令狐让肩膀上捏了一下,回忆道:“我从记事起,你就跟在我身边。咱们一起读书,一起习武,后来你就做了我的护卫。我做王爷的时候,你是我的护卫首领,我做了皇帝,你是我的金吾卫,这支代表朝廷颜面与皇宫安全的队伍的统领。”
“令狐让,我以为,这四十来年,我待你还是很不错的吧?”
令狐让的灵魂被这问题问的都晃了晃。
皇帝待他岂止是不错,小时候替他挨过打,战场上救过他的命,他从小到大这四十六年,获得的所有好吃的,好喝的,所有功劳,所有荣誉,所有地位,所有权势,都是身边这位皇帝陛下给他的。
只是,他还想要更多。
现在的令狐让儿孙满堂。作为一个孤儿,一个连“令狐”这个姓都是陛下从话本上看到后,觉得挺威风而赐给他的孤儿,令狐让看到自己建立一个家族的希望。
是的,他想建立一个家族,有一个荣耀的爵位可以传承下去的家族。
为了这个目标,令狐让觉得不能让皇帝继续说下去了,他只要拿下皇帝,今夜便立了大功!太上皇归来后,他将成为世袭罔替的侯爷!
令狐让想抖掉肩膀上的手。
一个十来年没时间练武的皇帝,岂能比他这个苦练不辍的将军还要厉害?他不信。
不过他抖不开那只手,不论他怎么发力,那只手就像真正的龙爪一样,牢牢锁在他肩上。
令狐让突然开始冒冷汗,他突然就想明白了,皇帝跟他说的这些话,对他的这个态度,都说明皇帝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
可是他还想挣扎一下:“陛下,您这是何意?”
刘治笑了:“没别的意思,缅怀一下过去而已。”他松开令狐让,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令狐让,朕一向用人不疑,所以金吾卫交给你后,朕便没有问过。现在的金吾卫,应该全是你的人了吧?”
走到奉天殿门口,果然看到殿外的金吾卫比平日多了三倍不止,足有百人之多,并且一个个的都把手放在刀柄上,大有拔刀相向的意思。
刘治抚掌而笑:“果然啊果然。啊让,你说你有这种背叛朕的胆量,如果当年用在战场上,岂不是早能封伯封侯,又何必做这种事情?”
话音一落,阴影中突然出现十八道身影来,如同鬼魅一般贴在金吾卫身后,每人手中的两把匕首眨眼间便切断三十六名金吾卫的咽喉,转瞬又贴到另外三十六名金吾卫的咽喉上。
地上躺着的,是三十六个捂着咽喉,临死抽搐的可怜虫;站着的,是三十六个咽喉刺痛,不敢有丝毫异动的可怜虫,还有二十八个想要逃跑,已经吓破胆的可怜虫。
令狐让被这一幕惊到腿软,踉跄后退两步,果然,果然陛下已经知道他的打算,并早有应对。
自己果然是个废物,一个日日苦练不辍,都打不过十年没有练武的陛下的废物。
刘治失望的看着这些高大健硕的金吾卫:“令狐让,这就是你练出来的兵?朕让你挑的,可都是最雄壮的男子,就被你练成了这个样子?”
令狐让颓然跪地,额头贴在地上,颤颤不敢言语。
“罢了。”刘治迈步向前,踩着金砖上的血泊向宫外走去:“朕给你最后一个任务,在朕回宫之前,宫里若有什么状况,你就真的不用活了!”
这一声带着威胁的命令,听在令狐让耳朵里,却成了救命的仙音,他眼中重新迸发出希望,重新抱拳:“罪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