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大将军很是从善如流,答应的速度极快,生怕江老爷子突然反悔,那他就喝不到江老爷子搜集的好茶了!
谭夫人朝着江老爷子行礼:“箬涵见过爷爷,孙女不孝,这么久都没回来看看您。”
江老爷子摆了摆手:“最近镇国公府有事缠身,朝堂市井传得流言也够你们受得,我这把老骨头看得还少吗,都理解。先坐下吧,有话我们慢慢说。”
两人落座,谭大将军才感觉到周围的下人全都退干净了,一个没留,有些反常。
“我叫人都退下了,我们好好说说话,不想人打扰。”倒是江老爷子很快做出来解答。
谭大将军这才放松下来。
“现在暖阳回来了,你们也能松口气了,这段时间的谣传不攻自破,那些吃饱了没事儿干的御史也不会再找你和贤儿的事了。”
谭大将军无奈的摇头,“这小丫头倒是会来事儿,很是潇洒,叫我们这些大人在后面给她收拾,不过她此番出去,我瞧着倒是又成长不少,见她健健康康的回来我也很是欣慰。”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暖阳虽然是个女孩子,可她性子放在那,想叫她老老实实待在房中绣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没得把自己的手指头给捅漏了。”
谭大将军闻言,想了想自己那女儿在闺房中吟诗作对绣花缝衣就一阵恶寒,不行,完全不合适,瞧着就跟中邪了一般不合适!
江老爷子瞧谭劲松的表情好笑,便很不厚道的戳穿了他:“是不是在瞎想呢,你可别跑到暖阳跟前叨叨,不然她生气了又够你喝一壶的了。”
谭大将军尴尬的笑笑:“不会,我哪会到她面前说这些,我要是说了,她肯定拿一排绣花针逮着我扎,我可没那么想不开!”
江老爷子被谭大将军逗得笑了一阵,停下后,便看向夫妻俩:“暖阳回来那天她来过我这,你们知道吗?”
夫妻两个点头,谭大将军说道:“前天她回来后,她跟我们提过。”
江老爷子停顿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暖阳那日将她和箬涵你之间的事都跟我和卓霆说过了,今日叫你们夫妻俩来,就是为这件事的,你们可明白。”
江老爷子虽然说得是“你们”,但他看着的却只有谭夫人。
谭夫人视线微垂,察觉江老爷子在看她,她抬起视线与祖父视线相撞,又接着垂下了视线,分明的不想直视江老爷子的眼睛。
江老爷子心如明镜,见谭夫人是这个态度,就知他这已为人夫的亲孙女究竟是何想法了。
江老爷子摇了摇头:“别的我也不问了,箬涵,我就问你,当年暖阳出生后,我在年宴与你们夫妻两人说得将来谭家继承的事,你是不是自始至终就没考虑过暖阳?”
说到谭家的继承,谭夫人也不好回避,忙抬头对江老爷子摇头:“不是的祖父,暖阳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为她考虑呢!”
“好,你说为她考虑过,那我问你,你是想让贤儿一个读书人去带兵打仗吗?”
“怎么可能?!贤儿不会武功,勉强能够自保,他根本做不了这些的!”
“是啊,贤儿是个文官,不会武又不擅骑射,你也知道他不合适,那暖阳呢,你们现在就只剩这一个选择,可你为何却想将她置之门外呢?”
谭夫人有些惊慌:“不是的祖父,暖阳她···她······”
“箬涵,你既嫁去了谭家,就该知道,谭家一直子孙不丰,更没有旁支,谭家百年基业,数万谭家军啊,你是想就这般撒手不管吗?为父知道,暖阳是个可爱的姑娘,可她要志气有志气,要天赋有天赋,你究竟是凭什么替她做选择叫她只呆在家中,跟着你学跳舞将来成个以舞艺在京中出彩的官家小姐?我也不是说暖阳没错,她确实有错,有些莽撞,思虑不周,还冲动,虽然结果是好的但她没顾虑到左右,可你呢,你可是她的娘,是与你丈夫一同培养她的人,就连她的亲娘都不理解她、否定她,甚至罚她过重伤了她,她若是忍气吞声从未吭声那才是出了大问题,你该庆幸的是,暖阳还愿意同你计较对错,愿意同你反抗,要是她一直冷眼瞧着你一声不吭,那一切就真的晚了你知道吗?”
“可是,”此时的谭夫人已是泪流满面,“可是,暖阳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她一个姑娘家,我这个做你娘的哪里舍得叫孩子吃苦啊!当初她想习武,其实打心底我就有些不愿的,一个姑娘家成日舞刀弄枪,时不时受伤,我哪里舍得啊,可暖阳她愿意,我便没再吭声,可她竟然偷跑出家,还骗我们,在西郊大营与人比试的事一传出,祖父你可知那些嘴碎的后宅夫人把暖阳说得多难听,说她是个野孩子没教养,成日穿着男装短打就像个男人一点没个官家小姐的样子,我听了心里也难受啊,一个好好的孩子竟被她们说成这样,所以,所以我才会对暖阳这般严,我就是想,暖阳像个姑娘一般娇滴滴的还会跳舞,会不会她们就不会这般说暖阳了······”
这话一出,江老爷子也沉默了一会儿,一旁的谭大将军也有些怒容。
半晌过后,“箬涵,还记得我曾经教过你的吗,世间言语繁杂,听过,看过,便放过,心如明镜胸怀大志怡然自得,曾经的你从不会为这些杂乱的言语所动摇,难道是你在谭家主母的位子上坐久了,连心性都变了?我懂你是关心则乱,可是箬涵,你是暖阳的母亲,难道还不懂你是最不该为那些污糟话动摇的吗?这个时候你是该护好暖阳,但不是限制她,而是要教她,教她如何反抗,如何更好成长,将来待暖阳长成更好的人能反过来抽她们的险恶嘴脸,你如今是在独自一人咽下恶气,看似为了暖阳,可你也看到了结果,暖阳她不接受啊,说明你这套方法她不适合也用不上,暖阳想习武,志向在远方,可你偏偏要箍住她,那不是弄巧成拙嘛!而且这还不是一次,是两次,你都没回转过来,照着你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问都不问暖阳愿不愿意,你是舒心了,可我的曾外孙呢?暖阳愿意吗?她接受吗?她不接受啊,不然她一声不吭跑出家做什么,图快活吗?”
说到后面,江老爷子都激动了,自己端了茶盏喝了几口平复一番,再出口的话也冷静下来了,“爱之深,责之切,你关心爱护孩子,我不是不理解,我也是为人父亲,我也明白孩子被人闲言碎语儿感受,换做是我也未必做得很好,但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是人都会犯错,为人父母也会对孩子犯错,亲有过,谏使更,就跟个孩子一般认了改了就行,若为人父母连起码得认错都不会,你叫孩子如何看你,如何学你?将来还不是有样学样。”
谭夫人到底还是将江老爷子的话听进去了。
谭大将军伸手紧握媳妇儿的手,那温度时刻提醒着她,自己的身边还有他,叫谭夫人也安心了些。
“好了,这件事我言尽于此,箬涵,待回去后就做你该做的,别再让暖阳失望了,这孩子早熟,思虑也多,有些事她看得比你还透,回去也好好想想吧。”
谭大将军和谭夫人郑重起身对着江老爷子行了一礼:“多谢祖父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