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神情恍惚，艰难抬步来到云泥宫门口，天色闪过一阵雷声，雨水倾盆而下。

“扑腾” 一声，顾夜北无力跪下，雨点打在脸上，也毫无察觉，水滴一颗颗落下，不知泪水还是雨水，双目通红注视着宫门。

“母.....母妃！”

回应他的只有雨水打在砖瓦的声音，瞬间，顾夜北低低笑出声，充满悲戚、自嘲、痛苦。

不知道跪了多久，周身的雨却停了下来，可屋檐上的雨依旧还在下着，抬眸往上扫去。

“呵呵呵....见我如此，你很开心吧。”

来人撑着伞，指节有些发白，咬唇沉默半晌，才扯出一个笑道

“并没有，我怕你死了鱼儿世上再无亲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知道情况的苏颜月，肩头的伤口微微渗血，却依旧站立在雨中为顾夜北撑伞。

“阿昕....呵，苏颜月，你不觉得可笑至极嘛！我与阿昕同母异父，如此讽刺的事，我又怎能保持 初心对她。”

“她父亲，杀了我父母！”

苏颜月沉默，前世并未揭开往事恩怨，她自然也不知道顾炎冥跟顾思年其中还有这样的事。

不过，导致这些事的，是他们本身，跟苏鱼有什么关系，跟他顾夜北又有什么关系。

皇家宗亲，本无感情，为一手权利，手足相残，已经是皇家惯例，只是人心都是肉长，换做是谁也无法接受。

“那我就默认你与鱼儿断绝关系，以后鱼儿如何，与你们顾家再无关系.....”

“不行！阿昕是我妹妹！她不能走！你们没有资格带走她！”

苏颜月皱眉，顾夜北正处于矛盾边缘，他不想放下苏鱼，也不想苏鱼离开，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这事本与你无关，与鱼儿更无关，要是说起来，她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前朝恩怨，不要牵扯到她！”

顾夜北低笑一声，抬脚踉跄的往前走，苏颜月本是想撑伞，被顾夜北甩开。

牵扯到伤口，闷哼一声。

“你....你受伤了！”

苏颜月听顾夜北这么一说也不难想到，关于后面的事他都忘记了，也忘了，他是如何对苏鱼的。

“你不记得了？！”

顾夜北皱眉，眼中毫无情感波动，冷声道

“记得什么？！”

苏颜月闻言笑出声，叹了口气，抬起好看的凤眼，声音冷然。

“记得什么？顾夜北，我以为你会记得自己当初差点杀了鱼儿，我以为你当初记得因为你，鱼儿差点被寒毒毒死，我以为......”

“也是，如今你哪还有心思想这些，你现在都在为已故之人鸣不平，为他们恩怨愤慨，又岂会想到鱼儿处处暗中帮你。”

“即使你锋芒对准她，也不曾放弃你分毫，你以为你是如何安然无恙从牢中被放出来的，你以为你名声是如何再次威慑世民的！”

“你与我只不过是书中角色，她可眼睁睁看着你被迫害，这世界被抹杀，可她没有，她自知实力单薄，她明白她改变不了什么，可依旧站在你身后，用她的方式护你，护我，护这本就残缺的世界！”

“现如今，活于世上的，是她，你又想如何？难不成重演今日顾炎冥的下场，急火攻心，一夜白头？顾夜北，我且问你，你受得了嘛！”

顾夜北脚步顿住，愣愣看着雨滴不断落在地面的场景，他做了这些伤害苏鱼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苏鱼没有杀了他！在他认知里，苏鱼看着好相处，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半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来，声音哽在喉咙里，他想说他没有，但嗓子好像被人死死掐住了一般。

“我......”

苏颜月闭上双眼，眼底深处满是痛色，要是顾夜北能醒悟，前世她还还有他们的孩子都不会惨死！

可现如今都不重要了，顾夜北没有知道的资格！

“你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看顾夜北一眼，转身离开，在踏出门的一秒，顾夜北沙哑着声音再次开口

“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苏颜月头也不回，踏出门槛声音清冷疏离。

“不止是现在，而是前世就已经讨厌了！”

顾夜北瞳孔微缩，身子止不住的发颤，随即苦笑一声。

“对不起......”

此时苏颜月已经走远，院子中只剩下顾夜北一人，可他又怎能直接跳过顾炎冥对自己做的事情。

顾夜北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他要亲自手刃顾炎冥，就算苏鱼是他的父亲，他也不会手软。

抬起脚晃晃悠悠走出了门.....

——御辉宫

顾炎冥惨白着一张脸，眼神迷离，看着天花板，嘴里依旧呢喃着一句话

“对不起！”

太后受不了打击，也同样晕了过去，此时硕大的御辉宫只有顾炎冥和刘公公。

“王上，您....”

“吱呀！”门被猛的推开，打断了刘公公的话，门上站着一个人，一道天雷将黑夜劈出一道狰狞的口子，也照亮了来人的面庞。

手持着长剑，眼眶猩红盯着床上的顾炎冥。

顾炎冥侧头看了过去，呼吸一滞，随即苦笑一声。

“你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