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五十多岁，金发棕眼，留着胡须，看起来非常有涵养的老派绅士，踏着最后的余晖，敲开了金眼商会二楼办公室的房门。

书房中合着窗帘，也未点灯，昏暗的阴影是房间里的主角。

不过，这绅士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夜能视物自然不在话下。

进门在书桌边两米处站定，微微低头沉声开口。

“孟菲斯大人，新工厂已经在伊赛尔城……等十五座城市中建立，其中的制度是否依旧按照天堂鸟的标准来。”

书桌后，一位身穿稳重黑白正装，红发金眼的青年，慵懒的坐在高背椅上。

他听到自己手下的汇报，青年抬眼，被浓重阴影与金丝眼镜覆盖的瞳仁中，霎时放射出一片瑰丽的红芒。

此刻，这种变化让他就像是个非人的怪物。

“深渊在上，地狱里的岩浆烧坏了你们的脑子，还是人间平静的生活让你们失去了血性，我亲爱的洛克菲勒，你属于魔鬼的奸诈和算计，到哪里去了？”

“怎样压榨出最大的价值，还需要我多加赘述吗？”

青年眼冒红光，语气却轻柔舒缓。

他身上的气势引而不发，却如刀刃般锋锐，更是隐隐达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恐怖阶段，那是从人到神质变的开端——传奇。

这年轻的恶魔不知何时竟然晋升为了传奇！

那被称作洛克菲勒的老魔鬼在进门后一直笔直的脊背，在这一刻略微弯下了一点。

隐藏在魔鬼骨血中的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的对上位者保持着尊敬。

“抱歉，大人。”

他没有辩解，只对这位掌握了自己真名的年轻恶魔诚恳的道歉。

孟菲斯前倾身体伸出手，似乎是不经意间搭在了一本红色封皮的大部头上，皮质的封皮上隐隐露出“资本论”的大陆通用语单词。

指腹轻轻摩挲着微微凹陷下去的单词，接着抬起食指，轻轻的敲在了封皮上。

“哒，哒，哒……”

这是他老师思考时的惯常动作，倒让他学了个七七八八。

“降低成本，员工从逃难来的奴隶中选，记得别让他们吃太饱，人在饥饿的情况下，通常只会想要吃饱，但吃饱了，就会想要的更多……”

“派人去捕捉亡灵，偏远的工厂直接让它们上，别忘了签订契约，奴隶们死了也可以压榨价值，呵呵具体的不用我教你了吧。”

青年吐词清晰，语气轻慢而富有压迫感。

“对了，别让任何人知道这一切与我有关，否则……呵呵，我亲爱的洛克菲勒，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谨遵您的吩咐，孟菲斯大人。”

书桌边站立的魔鬼闻言，头更低了一点。

在云馨梦离开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年少的恶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成了一位真正的深渊血裔，堕落贵族。

而那丝觉醒的人性，也只让他的复仇之路变得更疯狂——要毁灭教会，将一位主神拉下神座，与将整个世界毁灭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

伴随着那名叫洛克菲勒的魔鬼关上房门的轻微声响，孟菲斯停止了手上敲击的动作，眼镜后的红色也随着动作的停止而缓缓隐没，变成了无害的金。

他慢慢站起身，缓步上前，伸手猛的拉开了窗帘。

空中最后一丝光芒散去，只余一片黑色，无星无月。

孟菲斯的双臂缓缓张开，就像要拥抱这片绝望的漆黑，他微微抬头，脸上逐渐绽开了疯狂的笑。

“就让所有人，所有神，都和我一起下地狱，堕入毁灭的深渊吧，哈哈哈哈……这是你们应当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