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见男生一个人回来了,问“诶?小伙子,刚刚那小姑娘去找你了,怎么没见啊?”
陈迟取下嘴里的烟,烟被弯折。
“也许不会来了。”
见人落寞,老人问“吵架了?”
人没说话,烟进垃圾桶。
老爷爷过来人的姿态,劝人“那个姑娘她就是嘴笨,但一个人的关心是藏不住的。你看一个人,不能看她说了什么得看她做了什么。”
道理他何尝不知,可他做到这个份上,竟也得不到她一句真心话。
真如她那晚偷偷说的那个字。
笨。
他何止笨,简直愚不可及。
老人也习惯了人闷着不说话,继续说“那多好一个小姑娘,长得水灵人又和气,那天我去问我这腿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碰见那小姑娘去问医生你这伤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医生说可能有脑震荡的风险,小姑娘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追着医生问可能性有多大,硬是把那医生啊给吓怕了,说这担心得太过了,刚刚还等你,等不到就出去找你了,还说帮你买饭,她是在乎你的。”
陈迟清冷的眸子泛起波澜。
她一直都是关心自己的,见他受伤会很紧张,剃头怕伤到自己,什么事都抢着帮他做,也会为自己哭,就连眼底的关心也做不得半分假。
就是那张嘴够硬,心也够狠。
他沉默着,病房门突然被敲了敲。
少年暗下去的眸子倏然抬起。
外卖员见一老一少齐刷刷看过来,有点摸不着头脑,拿着单子问“你们好,是谁叫的陆记外卖?”
“我的。”陈迟拿过。
“用餐愉快啊!”说完他正想走,随即一拍脑袋,赶忙从保温盒里拿出两样东西“差点忘了还有餐具,两份,你拿好。”
陈迟看着手里那两双筷子,扯了嘴角。
外卖员收拾东西,拍拍身上的水珠,嘟哝“好端端居然下大雨,什么破天气!”
京都今年大旱,入夏来,许久都没有迎来一场雨。
老爷爷问“下雨啦!”
“是啊,从京北那边一路下过来,很大,追在我身后,现在应该到京南这了。”
刚说完,倾盆大雨正逢其时砸了下来,落在窗户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上面的灰尘也被冲刷,迎来了一场新的洗礼。
老人说“这么大的雨,开车也难啊,你等雨停了再走吧。”
外卖员正要应,只见高挺少年丢下筷子,拔腿一阵风似的往外跑。
“诶,跑这么急是去干吗?”
老爷爷看着落在床上的两双筷子,忽而爽朗一笑“好!好!这雨下得好,去追该追的人去了!”
楼梯间。
良久,林听雨擦干眼泪,顺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仿佛是在一点一点撤离他的世界。
也是在楼梯口,她一句你没事吧匆忙错开,他一句多少钱再次开场,后来那束只在相机里记录了一刻的光,不可思议再次照进她的世界。
“你好,我是陈迟,交个朋友?”
“别这么说自己,因为我觉得你很好。”
“但林听雨,你够努力的话,更好的地方又有何不可?”
“小笨蛋,回家注意安全。”
“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再去考虑别人知道吗?”
......
一阶又一阶,画面在脑海倒放。
那些回忆真的太好了。
好到她做梦都死死记得,甚至反反复复走不出来。
最后一阶,出口一阵大风拂来,伴随着豆大的雨点垂落,铺天盖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手机也在这时响,林听雨看向备注,麻木接过。
一道女声传过来。
“阿听,我等会得跟同学回去了,老师安排了车过来接我们。”
林听雨挪步到旁边走廊,蹲下身有气无力,应了个好字。
杨钰听见雨声,问“你那也下雨了?”
“嗯。”
杨钰没察觉什么不对劲,继续说“过两天真不过来?还有曾奕也是,刚刚跟他扯了几句,瞧着对你还不死心,要不你们...”
姑娘温和打断“阿钰,别让人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不值得。”
“嗯?这有什么值不值...”意识到什么,那头语气变得无奈“你听我的,把你家里的事放一放,以后他们巴不得你欠他们的。”
林听雨鼻子一酸,接不上话。
杨钰知道她什么事都自己扛,直骂“木头美人,你真是...木死了。”
林听雨听了,很淡在笑,声也很轻“所以,没人会像他那样喜欢我了,现在,他也不会了。”
他?
杨钰一秒反应过来,问“陈迟?你...你们没完还是怎么?”
那些情绪找到一个发泄口,姑娘闭上眼睛“没人会像他这么傻,喜欢一个笨蛋,为了我放弃留学,推迟交换生,还为我打人,现在为了救我,还受伤住进了医院,他…”
“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却这么愚笨的喜欢着我...”
林听雨说不下去了,泪像这雨啪嗒啪嗒往下落,不见停。
信息量太大,杨钰有点没缓过来。
半响,问“你说过不来,是因为陈迟受伤了?”
林听雨吸吸鼻子,却越讲越哽咽“但没事了,我现在...能去你那了...”
杨钰直觉不太对,再问“你这叫没事?哭得都比那雨声大了!你跟陈迟吵架了?”
电话那头,只能听到淅沥雨声。
杨钰觉得这个人真是只闷葫芦,拧得慌,拔了正在会堂充电的数据线,收拾材料,歪头接着电话。
“算了,在哪呢?我过去找你。”
林听雨缓了缓,再次开口,对面却没了声音。
屏幕一片漆黑。
是手机早就有了耗电过快的毛病,没电了。
林听雨一直无法摆脱的窘境,再次,将她击得粉碎。
陈迟没在走廊里找到她,跑下来,外头是漫天雨幕,下颚线绷紧,笔直高挺的身体一停。
她是不是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