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一道沉闷的木质敲击声响起来。
陈迟抬眼看人,淡声“坐下。”随后将菜单推到女生面前“随便点。”
杨钰摊手,看向陆羽行,笑笑“行哥,听你说陈迟对林听雨似乎牺牲很大?我这人呢,护短,叫你过来,是想你让听听,林听雨是怎么对陈迟的。”
陆羽行咽喉一梗,还真让他猜中了。
菜单没动,杨钰看向对面,有些笑意。
以前,她就觉得两个人都是闷性子,要真成了,不知道是不是凑一对闷葫芦挂一块。
结果还真是这样。
这回,她做了木头美人的嘴替。
“故事,还得从一包10块钱的板栗说起,陈迟,你知道10块钱的板栗林听雨多久才舍得买一次吗?你们补课她给你带了不少吧,还有你生日那只钢笔,我还记得派克牌的,花了小一千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因为是她找我借钱买的。”
林听雨真的很克俭,有时候杨钰都看不下去,就是那种节俭到了生活点滴里那种,她一直都很少用水性笔,只有考试才用,平时都用圆珠笔。
刚刚开始,她以为是她喜欢圆珠笔,后来才发现,是因为水性笔笔芯换得太快。
用圆珠笔,不过因为它很耐用而已。
就连一开始给杨钰那一百块钱借书钱,她后来才知道,她是把攒了很久的废品卖掉才凑齐的。
高中,人人都赶着学习的三年,林听雨每天去超市兼职,凑了整整两年才买了那部相机。
后来陈迟生日,第一次朝她开口借钱,她都有些惊讶,因为之前她想买相机,杨钰也说借她,但林听雨从来都不要。
该怎么形容这个姑娘呢?
有种特别令人动容的骨气。
“当然,这对你们来说不够一次游戏厅,一次夜场的消费,这不算什么,人各有命,这我不说什么,但后来你们被举报了,你知道那段时间,她是怎么过的吗?在学校走到哪都有人说她两句,那些喜欢你的同学还会在卫生间泼她水,寝室里甚至有人把她晾的衣服都剪坏,只能穿我的。”
她说到这,觉得有些讽刺,因为一开始,来三中的,只有她一个而已,那个木头美人虽偏科,但除了数学,其他门门总评A,是能去更好的学校的,来三中不过是因为三中为了更好的生源出了一招免学费的政策而已。
但没想到,她的拮据和贫穷成了那些人看不起她的根源。
只是因为她付不起那些娱乐,她没能一起出钱给老师送什么昂贵的礼物,那些人默不作声的把她落下。
作为一个旁观者,杨钰觉得,有时候还是那个小山村来得质朴些。
听到这,陆羽行脸色不太好,临近高考那段时间他没在学校,不太清楚林听雨遭遇了什么。
他旁边那道挺直高瘦身躯一动不动,桌底下那双手用力绷紧。
“后来的事”
讲到这,杨钰顿了顿。
“我只了解一个大概,陈迟去了清河镇,多半也清楚了个大概,行哥不知道,我简单说两句,你们以为她高考考了全班第一,去了南大?”
“其实她父亲在高考结束那天在医院去世,生病住院借了不少钱,填志愿那几天,亲戚上门追债,当时好像是拿他爸住院报销回来的钱还了,没想到他爸早年欠下的赌债和高利贷的人趁机上门来要。”
“她考这么好为什么复读啊?”
“你们以为她是想复读去京大找你?你们以为她跟你们一样,都有想重来就重来的机会?”
“是她根本没钱上南大学摄影,没办法而已。”
“后来一家人躲到哪,我也不知道。”
那些人找不到人,就去挨家挨户问,杨钰外公甚至都被找了几回。
当时杨钰在宜州知道这事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听说是有人给她们做了担保告一段落。
后来两人也断了联系。
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在杨钰生日,用一个座机打了电话过来,跟她说生日快乐。
两个人隔着电话哭。
杨钰还记得那天,她听见木头美人一向好听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哽咽,她哭着说“没事的,阿钰,我数学考了130分,你看,这么难我也学会了,都会过去的。”
那个曾被她说数学没救了的木头美人,后来数学考得比她好得多。
“复读的事我不清楚,但陈迟有两件事,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比如林听雨从数学十几分到高考满分,需要多少努力,又比如京大不是有游泳课要求吗?他家人一开始不同意她报,可最后你不也在京大见到她了吗?”
有些事,就算这姑娘不说,杨钰也猜到大概。
她那样敏感的性子,察觉到一点不对就会退回来。
“入学那会,应该是撞见你和别人在一块,伤心了吧,可陈迟,她喝醉了还念着你的好。”
“再后来你们碰见了,她还跟高中一样到处兼职是吧,你以为她只是困难?”
杨钰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