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动静啊……”

有人望向发生爆炸的那边。

＊

川之国国都，奈良鹿承怔怔伸出手，仿佛要握住那远远的一点光亮。

“这种程度，真的是人力所能阻挡的吗……”他默默回想刚刚爆炸的亮度与震感，试图与估算的距离一起，联合计算爆炸的强度。

已知信息太少，算不出来……不过，一定很惊人就是了。

“鹿承先生，我们该去处理贵族了。”日向信行在楼下叫他。

奈良鹿承看了看他毫无波澜的脸，有些惊奇。

“你就不觉得惊讶吗？”奈良鹿承试图逗他。

远处的图像经视网膜传递过来有些失真，日向信行无所谓地瞥开眼：为什么要惊讶，飞鸟大人造成过比这还大的动静。

那道仿佛要将天地劈开的巨剑，还有仿佛要毁灭一切的查克拉球——按理来说奈良鹿承也该是看见了的，他却表现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不过，不知道就不知道，飞鸟大人的能力还不稳定，没必要再多增加一点泄露的风险。

重要的从来不是飞鸟大人的眼睛，而是飞鸟大人本身。

“大名死了。”他加重了语气，“杀死他的人是他身边的侍从。如果那些贵族要问责——”

“是叛军做的，对吧？我知道。”奈良鹿承有些丧气道，“诶呀，起义就是这点不好，没有能用的人只好让贵族继续任职……不彻底可不行。”

“小公主接下来的动作可要快点啊，不然，这场起义的胜利果实，可是很快就会被其他人攫取的。”

茶之国的各个城池内，黑白族服的忍者站在城墙上，利落地打晕看守的护卫，打开城门。

“大家，动手啦——！”

点点火光霎时燃起，夹杂在哗啦啦的人群中，火光汇成一条长长的河流，他们目标明确地直直冲向最高最华丽的那幢建筑。

“记得咱们的规矩吗？不许烧杀抢掠、不许拿百姓一针一线！抓住主要矛盾，我们要的是重建我们的家园！”那忍者在队伍边快速跳跃，来回大声喊。

仿佛要给予回应般，街道两侧原本黑漆漆的房屋中也亮起了火焰——并非是微弱的烛光，而是同那火焰的河流一样，跃动着鲜艳的红色。

“神官大人，我家煮了点东西，您要不要下来吃点？”

有平民举着火把追在下面喊。

“我不饿、你出来干什么？小心被误伤，快回去——”

他这一嗓子似乎提醒了其他人，陆续有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

“神官大人，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家也煮了饭，您过来尝尝？”

“神官大人——”

“神官大人——”

另一个扎炸毛辫子的忍者飞快掠过他身边，吐槽道：“我都说了要学会拒绝……不然他们会得寸进尺的。”

“你怎么过来了？那些护卫解决了？”

“大部分。”辫子忍者耸了耸肩，“你知道的嘛，有些人怕死，就会藏起来。”

日向忍者强调到：“他们是普通人，我们要保护好他们。”

“你不可能永远保护他们。既然表示相信普通人的力量，那就适当放手让他们成长。”

辫子忍者依旧随意道：“有伤的话叫医生治就好了嘛。放心，有奈良一族在，草药管够。”他伸出一根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茶之国国都外，接受过羽村神社义诊的平民们面面相觑。

“所以惊雀小姐才叫我们离开那里吗？谢谢惊雀小姐！”

即使身前并没有女孩的身影，他们还是虔诚地躬下身子，向上苍祈求女孩的平安。

远处传来一点点橙红的光亮，有人影举着火把飞速赶来。

像是为了迎接他，身后的城门竟缓缓打开一个小角——

眼见那人即将离开，平民中突然有一位年轻人站了出来：

“请等一等这位神官大人……您……您是羽村神社的人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奈良鹿永停下脚步，温和地向他笑道：“倘若你闭嘴，我们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不……不是！”那位年轻人闭上眼睛大喊：

“您是羽村神社的人吧？惊雀小姐曾帮助过我，她说希望我之后也能帮助她的朋友……如果您是打算冲进去的话，请让我也加入进来吧！”

呵……有趣。小朋友将行动的信号都告知他们了？

明明只是一介平民……

不过，能营造出更为浩大的声势的话……大名应该会很喜欢？

奈良鹿永轻笑一声，默认了他的说法，径直离去。

年轻人定了定神，翻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把，将其点燃。

“嘿，等等！我也要去！”

在他身后，越来越多的人点燃起火把，一束束火光亮起，汇成一条细细的溪流。

……区区平民。

他们不可能意识不到他是谁，“忍者”一词是他们的心理阴影，是造成他们大多数不幸的来源。

他们也不可能意识不到他要做什么，平民比老鼠还要敏感，因为他们太弱小了，所以他们会想尽办法活下去，试图逃离所有险境。

……可他们还是跟上来了，即使知道他们可能会死。

这就是小朋友想要让他看到的吗？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奈良族长是位聪明人。”

彼时，那位小女孩笑眯眯地对他说到，极尽暗示的意味：

“您应该知道我想怎么走。”】

只是有些超越时代了。

【“小朋友的想法很超前。”他同样笑眯眯地回答：“人心从来都是最难掌控的。加入太多不确定因素，会让计划变得不可控。”

对着奈良鹿永的话，小女孩无辜地偏了偏头。

“我并没有想掌控人心啊？”她用手指点了点脸颊：

“我只是给他们一个机会罢了。奈良族长不知道吗？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刚打完仗又碰上猪鹿蝶内乱，再加上每年惯例的天灾……他们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啦。”

似乎是想起什么，她突然恍然大悟。

“哦，也对。”她对着奈良鹿永露出促狭的笑意：“毕竟，就算是最想要脱离忍者身份的奈良一族，给自己未来的定位也是大名的附庸……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贵族呢。”

这本就是奈良一族靠自己的能力得到的。

可他又忽然想起，平民们什么都不会，是因为他们不想吗？】

当然不是。

奈良鹿永的好头脑让他清晰地得出结论。

查克拉提取方法握在忍者手里，学习资源、生产资料被贵族垄断，他们被堵在最底层，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庸碌一生。

他们只是从来就没有选择。

这样说来，忍者又与平民何其相像？忍者生来就是忍者，不事生产、只当做贵族手中的利刃，可以随时被放弃，因为就算放弃掉也不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很大影响——

忍者，被排除在整个社会之外。

但现在，他……他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们要打破这片禁锢住自己的囚笼。

他们是很小很小的一滴露珠，是系统观测不到的平庸者、失败者、无能者，是不会被说书人花费笔墨描写的背景板，是千千万万、组成这个社会最普遍的劳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