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张清河的状态很不对劲。

池靖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张清河给人的感觉，那就是——万念俱灰。

他铸造了一座铁笼，把自己心中的鲜活和希望封存在里面，然后不断收缩，那一点点希望之火便越来越小，最后近乎熄灭。

心底缺失了一部分之后，他就成了一个空壳。即使不会自寻短见，也差不多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池靖……”张清河用那种令人心惊的平静语气说，“对不起啊。”

“老师，为什么要和我道歉？”池靖小心问道。

“没什么，你们快回去吧，上课时间不要在外面乱跑。”

“我们不是在乱跑，是英语老师让我们来找你的。”池靖说。

张清河低下了头，整个人静止不动，只有凌乱的发丝在随风飞舞。

池靖继续说：“学校的乌云已经散了，晚上也没有浓雾，大家都很开心，英语老师今天心情特别好，走路都哼着歌，但是后来她找不到你，就不太开心了。”

池靖想告诉他，蒋柔柔已经消失了，以后不会再影响到其他人的正常生活，几个无辜受害的学生也被解救了出来。

但他不能直接说出来，他在这里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只能以学生的视角来告诉他，一切都步入正轨了。

“云开……雾散了么？”张清河喃喃道。

“对啊，你看街上，大家都出来走动了，今天天气真的很好。”池靖小心斟酌着每一句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张清河。

“张老师，”杨开霁沉声道，“蒋柔柔已经消失了，她以后不会再影响到我们了。”

“你说什么？”

“我们都恢复了意识,英语老师也恢复了正常，真相已经公布了，张老师你没有做错什么，你也是受害者。”

张清河沉默地凝视他们。

“教导同学们团结友爱没有错，帮助不合群的同学融入集体也没有错，保护自己的爱人更没有错，”杨开霁缓步走向张清河，“张老师，您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是您最后找到了真相并且公之于众，您救了我们。”

张清河如同雕塑一般站着，良久未能说话，他的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双手也在微微颤抖，这座雕塑活了起来，但似乎被风轻轻一吹就要倒了。

“可是，可是我……”张清河哑着嗓子，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轻轻摇头，像是在否定他的话，“如果我、我能早点识破蒋柔柔……或者去改变她，让她早日步入正轨，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他们就不会死。”

“是我，是我不作为，是我的自欺欺人害了他们，也害的蒋柔柔无法回头，我本可以制止，但是……但是我下意识忽略了，我没能……”

杨开霁：“张老师，你说的这些，没有人能够做到。”

池靖：“没有人能在每一次危机之前都能发现征兆，没有人能百分百确保所有事都在意料之中。”

“清河……”英语老师周妍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就像是在张清河乌云密布的心灵暴雨中打开了一道缝隙，阳光透过压抑的云层照了进来。

张清河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心中的铁笼被撬开了一道缝隙，属于人类的心再次跳动起来，怀揣着微弱的希望和救赎。

他们紧紧相拥。

池靖仿佛见证了一座雕塑被注入灵魂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