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子受亲自题写匾额的事情,却又在王都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波。
并非是子受的书法不行,历经前世,什么甲骨文、篆书、金文,乃至后来的楷、行、草,子受全都了然于胸。
以刀刻于木匾,这不是小儿科?
何况自己还凝聚了灵力于其上,几个字蕴含着磅礴的能量,可以镇宅、辟邪。
因为大商时期,寿字并不是子受所写的繁体字的样子。
人人都知道子受题写的那个是寿字,但是识字的人偏偏又不认同。
最初在民间产生争议,没过几天,竟然就闹到了朝堂。
这回,太史官站到了子受的对立面,率先发难:“寿王为大商储君,应为天下人之表率,不论口述,还是书写,都应合乎规范,不可主观臆造,而乱了天下文法!”
商容对向挚的看法也非常赞同:“所谓书不成规,人身难正。字都写不好,性格难免浮躁,那个字原本是什么样,就该是什么样,岂可乱写?”
几位朝臣一番的言辞犀利的批判,仿佛子受罪大恶极。
帝乙看着子受,想看他如何处理此等尴尬之境。
子受出列,环视一群文武百官:“所谓文字,目的是知情达意,我所写的这个夀字,上面是一个老字,下面是畴字的变体,意思也很好理解,要想长寿,需得从事田间劳作,不单是容易理解,还有教化作用,有何不可?”
“可是,寿字原先可不是这样写的。”商容反驳。
“的确,原先不是这样写,但是却非常复杂,而且意思很难看出来,特别是,我们大商,和西周,和东夷对这个字的写法也并不统一,我这样写有何不对?”
不等其他人反驳,子受又强调:“如果我写的寿字,可以改变之前的写法,我认为是一件好事!”
向挚争辩道:“想当年仓颉造字,可没有这样分析的,文字必须要讲正统的。”
子受反问:“请问太史官,仓颉一共造了多少字?”
向挚语塞:“这——”
因为他没法回答,仓颉造字,流传下来的仅有二十八字。
“仓颉造字圣人猜,二十八字一未开”。说的是孔子路过仓颉造字碑,看见碑上的二十八个字,一个字也不认识。
所以仓颉造字,恐怕仅仅是总结了一些符号而已,后世根据这些字符组合而形成文字。
而下一句话,让向挚更加感到了子受的叛逆:“仓颉可以造字,难道我不能造字吗?”
向挚对这个问题,也是困惑了很长时间,他在记载史书的过程中,由于文字匮乏,很多情况是没法用合适的语言来记载的。
所以在此过程中,有意无意的,他也“造”过一些字。
因为平时大家可能说某种东西,但是却没有相应的文字可以表述。
碰到这种情况,被逼无奈,也只好造一个字。
但是,像子受堂而皇之的说,要自己造字,可是他不敢想的事情。
顾不上和朝臣们辩论,子受独自陷入了沉思。
大商时期,文字总数不过五百,严重制约了交际需求。
况且,了解了后世秦统一六国之后的统一文字的举措,以及对后世文化的影响,让子受感到有必要在大商时期就得推行此项工作!
如果统一了文字,对于幅员辽阔的大商来说,政治经济以及文化的交流非常有利。
当然也更有利于族的融合,国家的统一。
文字是铸牢一个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文化纽带。
文字涵养着一个民族的文化认同。
更加长远的意义在于,在历经几千年之后,拥有着同样的文字,同样的文化,那大家就是同样的根、同样的魂。
文字的统一,比起政治的统一更加牢不可破。
所以有普法战争中,普鲁士人强行让占领地学习德语,而不再学习法语的历史。
所以有小鬼子想让东三省学习日语的想法,学会日语,忘记汉语。
忘记自己的母语,等于忘本,等于彻底的亡国。
而拥有同样的文字,无论是历经怎样的分分合合,都相当于是一个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