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深宫,随着肆虐风雪的消散,阖宫上下的内侍忙着洒扫地面的落雪。
他们十分认真,若是内廷宫内的哪个贵人,出来游园赏景。
雪天路滑,不小心磕着碰着。
他们这些内侍轻则杖责,重则杖毙。
所以各个宫内外负责洒扫的内侍,不敢稍有马虎。
崇明殿位于养心殿不远处,被帝王赐给了不久前接出冷宫的小皇子居住。
小皇子无功无爵,光头皇子,宫里人大多恭恭敬敬称他为小殿下。
崇明殿内,金丝炭烧的暖暖融融。
露珠儿领着身后一队的宫廷女侍,手里捧着木制托盘,一群人脚步轻轻,鱼贯而入。
将丰盛的早膳置于外间的桌案,身后的女侍默不作声后退,缓缓退出屋外。
小殿下喜静,平日里不喜身边有太多人伺候。
故而贴身照顾的重担则落到了露珠儿身上。
停留在原地的她,立在桌边,整理衣衫褶皱。
等着身上风雪凉气完完全全消散后,容貌讨喜的近身女侍这才不急不慢地起步。
轻巧的脚步踏着柔软的氍毹,步履轻慢,行走间悄然无声。
伏案桌边的男子,一头乌发悬空坠落,早早起身的云昭,心里很是犯愁。
他母家不显,母亲未去世时曾言,他外公是位落魄的教书先生。
母亲因家学渊源侥幸识得几字,而他打小在冷宫长大,由母亲教导,勉勉强强识得几字。
靠母亲做些绣品,换些旁人用过丢弃的纸笔,也是能勉勉强强写得几个字出来。
忆及皇兄这几日找来大儒,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填鸭式教育。
仿佛错过的16年,能够通过这几日的学习轻易赶上。
盯着捧在手上的开蒙书籍,容貌动人的小皇子,蹙起的弯眉,满满的全是压力。
“主子该用早膳了。”
一手捧书的小皇子,坐在案边皱着紧锁的眉头,想的太多,竟没注意到有人早早进了屋。
毫无防备听见了来人温声的催促,看似沉浸在书页里,实际上满心烦恼的小皇子。
抬抬头,循声看向缓步靠近自己的贴身女侍。
眉头依然轻蹙,漂亮的眉眼除了从来不变得温柔以外,还罕见带上了少年人遇到烦恼时的忧愁神情。
解不开,很烦。
烦得云昭用膳的胃口都没了,他抬了抬眼,看了看人,神情意兴阑珊。
“留些你喜欢吃的,其余的赏给下面人吧。”
说着转下的眼珠,竟然又要回去跟书本死磕。
露珠儿哪见得他这样糟蹋身体,温言软语的轻哄,装可怜,说软话。
哄的最怕她这一套的云昭一会儿的时间,便乖乖坐在外面用了早膳。
用完早膳,眼看天色不早,一行人又忙忙碌碌去了养心殿。
他住在宫里,按理来说,是要去给哥哥请安的。
云昭自然是一日不差。
焱帝在世家贵族口中的风评不好,他独断专行,暴虐恣肆。
不是百官所期待的那种能容人的皇帝,不能轻易任他们摆布。
他高高在上,不容旁人挑衅他的威严,哪怕分毫。
就是这样一个杀兄弑弟,登位之路充满血腥的残暴帝王。
对待他仅有且唯一的弟弟,确实难得充满了温情。
“怎么,这几日在宫里可住的习惯。”
这日天气渐好,缠绵病榻多日的焱帝难得有些精神头,强撑着起身处理了些堆积许久的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