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前,奶奶已经在屋外搬了张凳子给洪道人落座,她端着瓦罐茶碗,边筛茶边和洪道人唠话。
妈妈也已经起床,正在门口梳头。她的身子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丰腴美好,清风撩起她的发丝,少妇独有的妩媚风韵展露无遗。
“洪道人,你看我这总是隔三差五地麻烦你们,我这真是过意不去啊!”奶奶面容交瘁臃肿,一缩鼻子,似有些哽咽地道:
“我昨晚一宿未闭眼。我这死鬼老倌死了这么多年,还不投胎,还不让我安心,我这人做得不如意啊!”
“老人家,凡事想开点,莫伤了身子。你看我们都一把年纪,也是要见阎王的人了。将老大他有他自己的心事未了,你莫操心。”洪道人双手接过茶碗,面不改色地从容劝解。
“哎,我不管,也管不了。只是他的坟地被人刨了,将来我死了有什么面目见他?阳世受罪一世人!”奶奶眼一红,一滴眼泪滑到了刻满皱纹的干枯脸颊上。
“哎,娭毑你先莫想多了,昨晚我听天择讲了,这不一大早就来了吗!等下我去好好看看。”
洪道人也似有些伤感地道:“人死还不安生,谁又愿意这样?入得阎王殿一过奈何桥,前尘往事一了百了。将大他也是心事重,重到不过奈何桥呵。”
想必奶奶是听了风声的,把未死的爹爹当成了阴魂不散。错就错着吧!洪道人打着太极拳,不点破,也不说破。
“不是所有人都像将大这般有魄力。古话说得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看也不过如此,事世往往就是这样出人意料啊!”
洪道人叹口气,脸上皱纹更加深刻,他一抹嘴角茶渍道:“哎,您老莫介怀,他不是普通人,是有使命的人。有时候身不由己也是命,且天命难违。”
洪道人一番话讲得奶奶似懂非懂,只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明知洪道人在讲瞎话哄奶奶,但我却在旁边听得心里发酸,一想到爷爷这么苦,奶奶也这么苦,心里就好苦。
一碗茶下肚,洪道人起身,说要上爷爷的坟地去察看情况。他这么做,想必也是在宽奶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