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吊着的一颗心好似被人抽走,全身力气也跟着抽空一般,身体软软地沿着床边无力地滑将下去,一屁股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连爸爸几时蹲到我跟前的,我都无觉。我的头脑只有一片空白,双眼里飘着一片浮云,白得就像那天八哥站在番薯地里望着天边浮云说:我们要是一片云就好了。
我仿佛一下进入了空洞的世界,周边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你们都出去吧,让她自己冷静。”爸爸小声地说话,生怕再有什么响动,我会如那危房一般轰然倒塌。
我不知道我自己冷静了多久,又是怎么到的西林庵,我只听到我背后一直有几个声音在追:“细妹,别跑,回来回来……”
至少,我没有像大家以为的那样当场表现得撕心裂肺、嚎啕大哭,那不是我一贯的作风,有时候我还是很冷静的——不见到他的尸体,我绝不信!
他们叫我别跑,我有跑吗?我对我的双腿机能表现得毫无知觉。我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剧烈地激荡,我的身边物景飞速退却。我的眼里没有一滴泪,只有八哥在我眼睛里翻飞,他在树上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瞎折腾,就是为了哄我开心。
我的眼里只有八哥站在飒飒的草丛深处,一脸凄然地盯着远处的天空和山峦,我还读不懂他眉宇间的眺望;我的眼里只有八哥在溪水边,脚伸到泠泠的水里,吹着那首他始终叫不出名的哀婉曲调;我的耳边只有八哥总是对我说的一句话:傻丫头,有八哥在……
他的一颦一笑还在昨天,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他可不是人哇!
我的心里始终有一个声音在撕心裂肺的吼叫:不——要!
我不信!
夕阳中的西云庵隐没在树林子里,屋顶的一角被余晖映射,黛瓦染上一层血红的晕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