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当燕七望着燕北飞的时候,这小子却把头一扭,迟迟不出声。
燕七只有追问道:“小少爷,你倒是说啊,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你该不会连花灯里有什么门道都不知道吧?”燕北飞斜眼瞧着燕七,一脸的嫌弃,“有时候真怀疑你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中原人,不过你也没有那些异域人的特征啊,我记得那些异域人头发五颜六色的,就连眼珠的颜色也跟中原人不一样。”
燕七尴尬一笑。
严格来讲,他还真不算中原人……
只是这个中缘由实在太过曲折,是根本不能讲给燕北飞听的。
香风越来越近,燕七索性先不答话,挪步到街边,静静地等待这群莺莺燕燕从身前走过。
柳腰轻款,彩衣飘飘,再配上姑娘们的神情,燕七只觉得有些醉了。
当最后一缕香风从鼻尖消逝后,燕七才一脸虚心地请教道:“小少爷,我这不是乡下来的穷小子嘛。没见过世面,在我的印象里,花灯里不就是放了根烛火么,小少爷你别见怪,你见多识广,就给我讲讲呗!”
小孩嘛,多恭维两句就行了。
燕七深谙此道,几句话下来,就将燕北飞哄得得意洋洋的,那勾起的嘴角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现在知道自己见识少了吧?”
燕北飞调皮一句,忽然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讲,这每年一次的七夕花灯夜,论精彩绝伦程度,首屈一指的自然得是圣京城,其次就是我们这金陵城了!”
“因为秦淮河水流平缓,所以花灯能够顺流而下飘出很远,当百花城来的姐姐们一舞完毕后,人们就会聚在秦淮河边,手捧花灯放进水中,那花灯做工当然得很精巧,若是财大气粗的人,拿出来的花灯甚至能大的有半人高,里面放的烛火当然都是材料极为珍贵的,能燃烧很长一段时间不灭,除此之外,花灯里还会放点心,物件儿,当然,最最最让我高兴的还是里面放的那些纸笺!”
点心?
物件儿?
纸笺?
这怕不是跟许愿似的?
燕七隐隐已猜到了燕北飞要说什么, 不过看燕北飞正兴致勃勃的,他也不想扫了燕北飞的兴致,所以接口道:“纸笺?那能有啥稀奇的?点心还能填填肚子,物件儿说不定还能卖点小钱,一张废纸能有什么用?”
“你真是乡巴佬啊!”
燕北飞闻言更嫌弃燕七了,忙解释道:“瞧你平时挺聪明,挺会来事儿的,怎么这会儿却糊涂起来了?你想啊,纸笺纸笺,当然得在上面写写画画嘛。”
“噢噢!”
燕七连连点头,眉飞色舞起来,他也弯下腰悄声道:“那上面莫不是画了春宫图?”
“春宫图?”
燕北飞差点一口气出不来,忍不住一脚踹在燕七的小腿上。
这家伙满脑子都只有那些事儿吗?
我燕府居然把他给招进来,当真是……当真是……
燕北飞摇了摇头,愤愤道:“懒得跟你讲了,等明晚上你就知道了!”
说完,燕北飞再也不想理会燕七,独自蹦蹦跳跳地往前行去。
这小子还小,根本不懂春宫图的妙处。
燕七甩了甩头,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跟在燕北飞的身后,瞧那模样,神气得跟他那身家丁服一点都不搭,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对这高大的家丁多看两眼。
其中不乏有些待字闺中的少女,都是看得有些脸红起来。
以燕七那强大的心脏,以及脸皮之厚,当然都对望过来的各色目光视若无睹,骚骚地笑着。
走了一会儿,眼看着前方就是栖凤楼了,燕北飞却突然方向一拐,走向了另一条街。
燕七不由出声提醒道:“小少爷,走错了,栖凤楼在这边呢!”
“没走错。”燕北飞头也不回,仍蹦跳着往前。
这小子又想干什么?
燕七只有跟在燕北飞的身后继续往前,没走两步,他忽然一拍脑袋,大声道:“我想起来了,金陵城里不是有四大花楼嘛,云烟楼栖凤楼都见识过了,小少爷你是想去另外两家花楼?”
“谁说我要去花楼了?”
燕北飞一张口便把燕七嗓子眼里的话给堵了回去,他扬了扬手道:“今儿小爷带你去喝茶!”
“喝茶?”
燕七着实被燕北飞吓了一跳,险些就崴到脚了,他忍不住上看下看,横看竖看,都看不出这位小少爷有哪点像喝茶的样子。
“小少爷,喝茶这种事太高雅了,你把握不住的!”燕七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着,“茶水多苦啊,喝进肚子里就跟翻江倒海似的,一不注意就会吐出来,听说我,还是花楼里的糖水好喝点,甜蜜蜜的,就跟姑娘们的笑容一样!”
“滚!”
燕北飞不耐烦地捂住耳朵,不想再听燕七的唠叨了。
“好嘞,那就喝茶吧。”
见实在劝不动燕北飞,燕七也只有老实起来,不再想歪点子,静静地跟在燕北飞身后。
两人走了好一阵才出了主街,拐进了一条相对主街而言显得有些过分破败的小胡同。
即使已经快整月没见过雨了,可这条小胡同里却一点干燥之意都没有,反而还有一股咸湿的气味儿。
燕七忍不住嗅了嗅,从这股气味儿中还闻出了一股腥味儿。
是鱼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