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眠的脚步停在一处血迹旁，地上还有一根断掉的染血发带。

死了吗……理子。

视线顺着破坏处前移，脚步缓缓走动，废墟的尽头躺倒着一个狼狈的人影，胸口两道巨大的交叉刀伤，脸颊上也有伤痕。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他还活着，风眠弯腰将人从地上抱起，对身旁的五条说道：“剩下的就拜托悟了。”

“嗯。”

风眠没有回头，抱着夏油的手，指尖正紧攥着他的衣角。

‘箭射得不错，下次见。’

‘你射箭的样子真好看呢。’

……

‘风眠射箭的样子真好看呢。’

！！！

一个让他心神震动的想法出现在风眠脑海里。

三句话，一句出自刚见过一面的伏黑甚尔，一句出自记忆里看不清样貌的未知角色，一句则出自和自己一直相处的好友夏油杰。

一样的语音语调，当时夏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神情？

大脑快速回忆着，夏油直勾勾盯着靶子像是在透过靶子看什么，眼神与往日大相径庭，沉如死水。

那……是杰吗？

风眠脚上的动作越发快了，他想求证一件事，夏油得赶快苏醒。

正盘踞在夏油身体里的未知意识不加掩饰看着风风火火的人，淡漠的眸子在看着风眠时总是直勾勾的。

砰！

风眠踢开了医务室的门，硝子看着风眠怀里的人，刚升起的怒气压了下去。

“先把人放下吧。”

风眠将人放下，自觉的往后退，他平静的注视着硝子用反转术式给夏油治疗，脑子里则在整合着目前已知的情报。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那个家伙不是没出现，而是自己没有发现，术式未知，可以熟练使用最低两种术式。

记忆中，自己和他是认识的，关系似乎还不错，但虎杖他们的惨死大概率也和他有关，很可能自己现在的状况也是他造成的。

目的未知，危险性极高，目前没有杀死自己的打算……

风眠正捋着脑袋里的乱麻，硝子那边治疗已经结束了。

日落黄昏。

风眠没有从夏油口里得到印证猜想的答案，两人马不停蹄赶往盘星教的基地，跑了几个据点后，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五条所在的位置。

推门而入就看到五条抱着被白布包裹的理子，从一群身穿白衣的教徒中走出，诡异的教徒们双手疯狂鼓着掌，脸上都是相似的微笑。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夏油的内心，风眠视线落在这群被洗脑的愚蠢教徒身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伴随着五味杂陈的还有今天浮现的记忆。

今天的记忆，没有细枝末节的片段，有的只是一个画面，夏油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倒在巷口，身上穿着一件破损的道袍，五条站在他的对面，两人的面容不似现在那么稚嫩，都长开了不少。

夏油冲五条露出了一抹笑容，这抹笑里包涵了太多，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

风眠抬眸看着眼前的两人，配上这满房间的白，晃得他脑子有些晕乎，甚至没听见五条和夏油在说什么。

夏油的眼里是明灭不定的光，五条的眼里有了目空一切的淡漠。

三人的站位形成了一个三角，五条抱着人穿过了风眠和夏油的中间……

风眠定定站在原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五条停在门口，轻声说着：“意义啊，真的需要意义吗。”

夏油沉默了一秒，眸子看着脚下，缓缓回应：“这很重要……尤其是对术师来说。”

周围的掌声在夏油耳边逐渐放大，刺耳而恶心，他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着自己的想法。

风眠的思绪顺着两人的想法开始向外蔓延，分歧，对立……

白色的异空间，那个盘踞在夏油身体里的意识体，眼睑微垂，唇角微不可察的上扬了个弧度：动摇吧……踏上这条不归路，好戏才能开场。

他面前放着一个古朴的天平，两端盛放着黑白两色的发光颗粒。此时，放着白色颗粒的盘子正不断向下倾斜着，而盛放着黑色颗粒的盘子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增长着颗粒，它们像一堆蠕动的生物缓慢繁衍增加。

而撑手观察着天平的人手中还捏着一颗弹珠大小的透明珠子，他把珠子轻轻放在了天平的中央。按理来说，珠子要随着天平倾斜的角度滑向白色颗粒的盘子才对，可珠子却诡异的像上滑行着，坠落进黑色颗粒的盘子里。

刹那间，向上倾斜的盘子缓缓下降，直到两边恢复平衡，而黑色颗粒的繁衍速度突然加快，隐隐有将天平下压的趋势。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手，眸子空洞盯着前方：我可爱的风眠……

他的脑海闪过风眠的笑颜，眸子中竟然有一丝温柔。

星浆体事件过去一周，任务告一段落，五条和夏油两人并没有受到惩罚，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着。

好像没什么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这年的夏天咒灵格外的多，像捅了马蜂窝，踩了白蚁穴，似成群结队的蝗灾，一堆接一堆的频发，几乎是咒术界有史以来增长最多的一年。

风眠，夏油，五条三人每天24小时连着转，连闲下来谈谈的机会都没有。

夏油的脸色越发憔悴，像是晚上也没能睡好，眼底的疲惫和乌青让人难以不在意。

好不容易等到了空闲的时间，五条想测试一下无下限，结果自然是好的。

五条自然注意到了夏油的状态，关心的询问着：“杰，你瘦了一点？没事吧。”

夏油看了眼站在阳光底下的五条回答着：“只是有点夏乏，没事。”

风眠担心看着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交流了，这样的状态怎么可能没事呢。

刚聊了两句，夏油的手机响起，这预示着又有任务来了。

风眠上前说道：“我和你一起吧，有些话想和你聊聊。”

夏油看了风眠一眼，风眠的手机也响起了提示音，他疲惫的眸子收了回来：“下次再聊吧，风眠。”

风眠看着夏油转身离开的背影说不出话，五条疑惑看着风眠：“怎么了？感觉很着急的样子。”

风眠摇了摇头，他总觉得今天心里格外的慌乱，有什么他抓不住的东西正在快速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