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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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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又下起了鹅毛大雪,昏暗的天色被那雪粒映出隐约光亮。

女子孤身一人跪在一座坟包前,点点血色染红了她的青衣,她一点点将冥钱投下,四下没有半点声响。

火舌舔舐冥钱映照出女子清冷绝艳的面容,通红的眼中遍布血丝,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伤痕累累的右手紧紧握着一块染血的玉牌。

七年后,金陵云来客栈。

“今儿个我们就来说说风雅剑,那常竹本无名无姓一乞儿,据说是烟花女子所生,自幼受人冷眼。

七岁时被常家小姐所救做了常家家仆取了名姓,后又有幸得了机缘拜入无相山凌波道人门下,学成归来后第一件事却是屠了常家满门,一百七十三口无一幸免,据说当日正是除夕夜······”

“哎,老黄,我这就听不明白了,为啥子他要杀常家人呀!那常家小姐不还救了他吗?”

“我还听说何止救了他,甚至二人情愫暗生,差一点就成亲了呢!”

“对对对,我听我亲戚说除夕那日常家张灯结彩的!好像是要招赘婿来着!”

“咳,这个问题就得去问他常竹本人了。当时江湖上流传了诸多版本。

有人说常竹自小受人虐待心理扭曲,也有人说常竹与常家本就有不共戴天的血仇,还有人说那常竹是利欲熏心受人指使·······”

“此等忘恩负义之徒,怎么却偏偏叫风雅剑?”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常竹杀了常家满门之后,就去参加了解剑山庄的解剑大会。

凭借着一手九曲剑法一举夺得当年魁首,也取走了那一年问剑山庄所铸的风雅剑。”

“原来这风雅剑是他佩剑的名字,我还以为······”

“嗬,还真别说,这风雅剑还真就是你以为的。

只因那常竹生的也是清俊至极,平日里除了腰间佩剑,也喜随身带着一柄金纸折扇,风度翩翩,舞文弄墨更不在话下。

五年前还在这金陵城考了个举人哩!”

“初入江湖之人见他,往往被他表面迷惑,叫的人多了竟也真成了个风雅剑。”

东南角靠窗的位置一青衣女郎轻蔑一笑,旁桌人早观她许久立时笑道“小娘子也觉着荒唐?”

那青衣女郎面庞白皙如玉,眉下是清澈明亮的双眸,一头乌黑细柔的长发只用一根碧玉的簪子松松挽就,几缕青丝闲散的垂在耳侧。

她远远看去便如雨后青竹般清冷,偏偏眼角又多一颗泪痣带着恰如其分的风情,点缀了几分明艳,就像江南氤氲的春色无端动人。

“常五其人,忘恩负义,好狗给块肉骨头还听叫唤几声,这厮却连狗都不如。”

人是清艳无双,可说出来的话就不是那么动听了。

“不过是出生在秦楼楚馆之地,学了一身迎来送往的本事,通晓些粗浅文墨,这样的人也能叫风雅剑?”

“平白玷污了风雅二字。”

虽然这些很多人心里都这么想,但是敢说出来的却没有几个。

“哪里来的小贱人!不会说话我今日就来好好教教你!”

话音刚落一道绯红的长鞭带着凌厉的气势袭向青衣女郎的面容,众人扭头看去,却是一道红衣倩影向那青衣女郎袭去。

少女一袭红衣,一双美目中满是戾气,色若桃李,白嫩嫩的小手上染着艳色蔻丹却紧紧握着狰狞的七星鞭,平白添了几分煞意。

更令人惊诧的是那红衣少女竟与青衣女郎有五分相似!

有识得红衣少女的人赶紧拉着身边的人想低调的逃了,要命了!要命了!忘了在这金陵城凡是讲到风雅剑,十有八九避不开这个姑奶奶!

原来那红衣少女乃是常竹的义妹鸢乔,性子泼辣,听不得旁人说她义兄半句不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在这金陵城里也是独一份的骄纵!

那青衣女郎眼神锐利,迅速避开鞭影,身若惊鸿,嘴角带着一抹嘲弄的笑容,“怎么?他常五敢做,还怕旁人说?”

“你究竟是什么人!”

鸢乔初见那青衣女郎面容也是惊了一跳,又见她闪避自如,自知不是对手,便示意同行的护卫一起出手,誓要将这辱她兄长的贱人捉来。

青衣女郎足尖一点,瞬间闪身至鸢乔身前,腰间剑鞘轻击,鸢乔便觉腕间剧痛,一时间竟是拿不住七星鞭,胸口似有清风拂过随后又是一阵剧痛,喉间一口腥甜再压不住身子再站不住倒了下去。

鸢乔护卫们见状蜂拥而上将其团团围住,其中不乏有常竹雇佣的江湖好手。

领头的金刀李越甚至还是巨鲨帮的长老,也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高手,以往在金陵城这位大小姐能横着走,也有这个原因。

围观者中不免有人为那青衣女郎叹息,如此美人,看来今日是要香消玉殒了。

却见那青衣女子依旧没有拔剑,只是身形如同鬼魅,指尖犹如春水轻拂过。

片刻功夫那些护卫便吐血倒地,只余李越一人,四下哗然!

那金刀李越方才急退数步,堪堪避开点胸而来的指法,心下暗惊这女子内力高深。

青衣女子气劲袭来便破开他周身防御,原本存了几分轻视之心,这下顿时一扫而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越见同伴倒地也不再避战,抽出背后大刀只见刀光闪过二人便交上手来。

这下众人心想青衣女子总该拔剑了,却没料到别说拔剑了,便是那剑鞘人家都不屑于用了!

只见一双柔荑带了十分气劲瞬间闪至李越身后,柔柔的一掌下去直接打的李越一口鲜血喷出自此倒地不起!

好快的身法!好强的内劲!

座中不乏有江湖人士,莫不肃然起敬!这女子功力不俗,怕是已步入一流高手之列了!

更遑论人家剑未出鞘,只掌法指法便可置敌死地!

“告诉常五,今宵三更,常家常无虞,借他项上人头一用!”

青衣女郎并未再对鸢乔动手,留下一句话便飘然而去。

在座众人无一不心惊!

常家居然还有人在世!

常无虞?这莫非是常家小姐的闺名?也就是传闻中那位在招婿当夜被灭了满门的绯闻女主人公?

但看那常小姐显露出的武功,虽说风雅剑常竹成名数十年,可交上手来谁胜谁负还是个未知数哩!

况且现如今常竹在厉王府中做事,这女子敢放出话来,这是公然与南陈朝廷叫板。

若没有几分把握,如何敢这般行事!

玉楼笙歌,金池碧波,梨花如雪,芳草如烟。

金陵城中往来行人多重驻颜修面,穿着亦皆襟带飘香,如许繁华便是比那都城洛阳也是不差几多的。

其中不乏携刀带剑的江湖人士,给这温软旖旎的金陵城带了几许兵刀冷肃之意。

一声惊雷乍响,天公落下雨来,惊乱行人脚步。

往来匆匆,偏有一人青衣白伞逆着人流而行,她走的步伐不大,一步一步却极稳,仿佛山岳将崩也乱不了她半分。

天色渐暗,一小童不小心冲撞了她,常无虞便随手扶了一把。

那小童本急急慌慌,又与娘亲被人流冲散忍不住想哭,却在被常无虞扶起时愣住了神。

他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姐姐,在他愣神时娘亲一把将他拉过,朝常无虞连身道谢后匆匆离去。

若是她没看错,这青衣姑娘配着剑,约莫是江湖人,像他们这般小人物可惹不起。

常无虞前行的脚步极稳,身子挺拔的犹如一竿青竹,虽有几分瘦弱,却一往无前。

七年了,她终于回来了。

常家数年前乃金陵富户,繁华堆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常无虞自小千娇百宠的长大,幼时有一持剑道人瞧出此女天资超凡当时便想带她拜入宗门,可常家父母舍不得女儿吃那学武的苦婉拒好意,后来才知那持剑道人乃是剑圣李青鱼。

谁知后来一场巨变,物是人非,她还是拜入了李青鱼门下。

昔日朱门红漆斑驳,鎏金的门环也满是铜绿,外墙满是爬山虎肆虐。

常无虞微微用力推门而入,入眼亭台楼阁久无人打理已是蛛网满布,依稀可见旧日影子,有几处地方还四散着暗红色的绸子。

那时阿娘兴高采烈的指挥着府里人布置的场景又飘过眼前。

她殷殷切切的盼着自己女儿能平安喜乐一生,兴高采烈地取出多年前埋下的女儿红来庆贺。

哪怕是那个女婿她多有看不上,一想到女儿欢喜也就算了,又不用离府能一直常伴在她身侧。

可谁曾想到大婚喜宴上,常五一付相见欢和着女儿红屠了常家满门!

常无虞不自觉手抚上心口,那里有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她的夫君于大婚之日执剑毫无留情穿胸而过。

她眼睁睁看着爹娘被她选中的夫婿所杀,眼睁睁看着他一剑剑如宰杀牲畜般收割亲眷性命。

宛如恶鬼临世,修罗加身。

若非她的心长偏了半寸,此刻常家的血债便无人来讨!

往昔欢欣如烟,悲苦无限,莫大的悲怆时隔多年再次扣上她的心门,执伞的手因握得太紧而微微泛白。

青衣提灯缓缓步入长夜,最后一点天光也被吞噬殆尽。

劲风袭来,树影摇曳。

杀机暗涌,夜黑风高。

偌大的雨滴砸落在地,常无虞侧身避过身后暗袭,却半点不见竹伞摇晃。

她抬眸满是冷色,厉喝一声:“什么人!”

周遭无人应答,只有六道黑影如鬼似魅忽的出现,手中长剑不由分说便朝常无虞袭来,密密勾成一张剑网誓要将这女子擒住。

但见青衣微动,倏然凭空而起,身似轻燕掠过避开剑网跃上屋顶,旧瓦风雨飘摇本就易碎,可常无虞立于其上却如清风拂过纹丝未动。

此般身法便是黑衣者看惯江湖好手也眼前一亮。

六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章法,腾身而起落在常无虞身侧,齐齐出手。

他们几人皆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因种种缘由聚在厉王帐下,多少厉王不得见光的勾当皆是由他几人互相配合完成。

今夜被派来擒这小小女子,本有几分不满,可也正是这一份轻视却要付出血的代价!

常无虞片刻便做出判断,这六人可不像金刀李越那般好对付,只见白光一闪斩破雨帘,她终日挂在腰间的长剑出鞘了!

瞬息之间,剑光如练似霹雳斩破重重雨幕飞向六人,只听得那破空之声入耳,那领头的黑衣人感受到凛冽的剑意高悬于顶!

太快了!他手中剑一横勉强招架,兵戈相击发出“铮”的一声,待到他抬眼再看却是面前之人再无踪迹。

在身后!多年的在刀尖舔血练就的直觉促使他屈膝举剑反格。

但见那剑芒如鬼似魅在他后心闪过,贴着他的头皮擦过,黑衣人霎时惊出一声冷汗!

在这片刻交手之间其余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持着利器向前袭去。

黑暗中只见剑影翩然,兵戈相接迸射出点点冷光,常无虞一手持剑一手执伞,一人对六人却丝毫不落下风。

这般从容的姿态惹怒了众人,太狂妄了!

自他们入江湖以来从未有人敢在对战之时不拼尽全力,众人心头莫不感觉是一大侮辱,于是手下招式越发凌厉,招招袭向那女子的要害。

却听二更鼓响,那梆子刚传来一声,六人便觉自己的对手失了踪迹。

重重雨帘隔了视线的瞬间但见那青衣女子剑光流转,分明她只有一人却似在一瞬间身形化作十余人,剑刃所向之处血珠喷洒。

四下血花飞溅和着冷雨,那六人如落燕一般被掀飞在地,五人当场毙命!只剩领头的黑衣人留着一口气奄奄一息!

“······燕临十三式!”领头的黑衣人睁大了双眼暗恨出声。

这是剑圣李青鱼的独门秘籍,当年域外高手打入中原,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初出茅庐的李青鱼便以燕临十三式重挫群英,名扬江湖。

多少年了,江湖上再没见过这么精妙的招数!

常无虞低头看着那领头的黑衣人,眸中满是漠然,问道“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看着指向自己的剑,剑身似雪似玉,那剑身上以小篆刻着两个字“应悔”。

他低笑出声,却因牵连伤处吐出一口血来,“应悔剑。你果真是李青鱼的弟子·····”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是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黑衣汉子说罢,便闭上了眼,愣是咬紧牙关再不说一个字。

常无虞见他如此,提剑便要做个了结。

黑暗之中却又有一人闪过,一根银针悄无声息射向常无虞体内。

常无虞闪避不及只得封闭周身气脉,再抬眼却见那领头的黑衣汉子正被一人扶起将向外墙离去,立时顾不得许多将长剑掷去封住二人去路。

她瞬间闪身至二人身边,一指如春水拂过,那领头的黑衣人本就身受重伤,再受这一指便立时昏死过去。

“师父!”那黑衣人似乎还是个少年,看此情形惊叫出声。

从来没有人受这一针还能有还手之力,这也是他师父教他的出其不意招数!

“解药!”常无虞掐着那少年的喉将人提起,只这片刻她便觉得周身有如万蚁噬心。

“在······身前······”那少年艰难出声,从怀中哆哆嗦嗦摸出一个瓷白药瓶。

常无虞倒出那药丸正要服下,临到嘴边又将其中一颗塞入那少年嘴中,果不其然看到那少年面露疼痛俨然这非是解药!而是毒药!

“竖子尔敢!”

孙同川冷不丁毒药塞入口中,立时痛的满地打滚,他想不到怎么会有人受如此剧痛还能有招架之力。

“说!这是什么毒!真正的解药在哪里?”

“此毒名为肝肠断,我也没有解药,主人只给了我雪玉丸可暂时压制毒性。”

他被常无虞踩着手浑身冒着冷汗,眼中遍布血丝,面上青筋都疼的鼓了起来,情状十分恐怖,哆哆嗦嗦地在怀中取出另一个白玉瓷瓶。

这回见他先服下情状有所好转,常无虞才服了药,体内万蚁噬心的疼痛虽未完全好转却大半被压制住。

“你奉何人为主?此行目的为何?”常无虞将少年提起掼到他师父身边,“你若不说,我就叫你与你师父死无葬身之地。”

“我说我说,求求你你放了我师父,”

孙同川自小被师父收养,多少次师父护在他身前,这一次生死关头他再顾不得许多了。

“是厉王殿下派我们来的,我听师父说,是要从姑娘你身上取一件东西。”

“何物?”

“一个玉珏,听殿下的意思当初常家被灭门时,殿下的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想来应该在姑娘身上。”

“那玉珏有何重要之处?”

“这个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厉王殿下没有细说,小的绝无欺瞒!求姑娘放我师父一条生路,小的愿当牛做马任凭姑娘差遣。”

孙同川连连磕头,惨白的面上全是冷汗。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月光穿破黑云落在常无虞的脸上,照见她的一双眼冷的彻骨。

当今天下,自金兵入侵大昭国破后,群雄割据,以沧山蜀道为界划为四国。

沧山以南是为南陈,厉王作为旧昭国主之弟,携勤王之军隔沧山天堑驻扎称王。

沧山已北至蒙内草原皆为金兵占领,末科尔入侵大昭占领洛阳后弑兄夺位号为北慕。

蜀道之上则为西蜀,由旧昭遗臣组成,以大昭原太子太傅丞相谢无故为首辅佐先帝幼子,致力于光复大昭。

蜀道以南则是百越,土司割据时有乱象。

如今常竹效力于厉王旗下,料想府中应有不少高手。

三更鼓响,朱雀街上,一道青色倩影立在朱门之前。

常府二字漆金镌刻在门匾上,红绸随着夜风飘摇,似是府中在办什么喜事。

此时门房大开,一小厮见到来人立时打起精神迎了过来。

“来者可是常氏无虞?”

常无虞面如寒霜,轻轻颔首。

“夫人请,主君已在厅中恭候多时了。”那门房恭恭敬敬的将常无虞引进门。

“你唤我什么?”

“夫人。今日主君已向所有人宣称,您是主君明媒正娶的妻子,府中人待您须得与他一般恭敬。”

门房看似冷静,实则身形有些许颤抖。

谁都知晓,主君于大婚之日杀了自己的妻子,现如今人家找上门来复仇,却令下人称其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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