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站起身,环顾四周,只看到周围一片狼藉。我们根本不是在山顶的帕瓦沙庙里,而是在快到山顶的塌方部位的一处,周围都是碎石。呈斜坡状的碎石堆里,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水,像是水管漏了大大小小的洞口一般。
我从脚边拾起一块上面有精美雕花的石头,有些茫然地抬头仰望,只看见山顶上几乎全部倒塌的中央圣殿,我曾经坐在上面和介错对话的莲花神台破损了一半,露出了神台下不知收藏了几百年的黄金神像,是一尊四面因陀罗,屹立在悬崖顶端的天光下,通体的黄金色熠熠生辉,半遮半掩地通过坍塌的莲花神台,俯视着整个帕瓦沙平原上苦难的芸芸众生。那种威严神圣、铺天盖地的气势,让人从头到脚不寒而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倒吸一口凉气,急转头看下面,只见悬崖下民不聊生,整个村子一片汪洋,老吊脚楼、包括医院后面山根下的停车场,还有J国集结部队的一部分,都被埋在塌方的山体下,然而受灾现场却一片寂静,只有寥寥几个人在挖山救人。
“方玭!”林惊叫一声,踉踉跄跄地踩着碎石块,往山下奔去,又带下去不少石子。
“慢点跑!小心引起二次塌方!”我们也跟在他的后面,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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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再次派上了用场。万幸的是医院基本没有受到塌方的太多影响,只有一楼的办公室和财务室被水淹了一大半,楼上的手术室、病房和重症监护室基本没有受到影响。一些没来得及撤离的受灾群众、受伤士兵、志愿者都在医院里包扎治疗,那些坚持不撤离的医生和护士正在照顾他们。方玭也在其中照顾伤员,看到我们狼狈不堪地逃难回来,起身走过来:“你们跑到哪里去了?到处找不到你们,我都快担心死了!”接着她看到介错和素查,表情略微有些意外,最后看看周围的士兵,什么也没说,递过毛巾,让我们去休整一下。
林透过窗户,若有所思地看着直逼医院的砂石土砾,想象着被埋得严严实实的老吊脚楼和他停在山边的车,发了一阵子呆,最后说:“算了,改天你们陪我买车去。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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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受了灾,村里通水通电都成了难题,医院有自己独立的发电系统,能够保证各种设备正常使用,但是净水系统工作效率十分低下,所以我们光是弄干净自己都颇费了一番周折。现在伤员增多,病房爆满,连过道上都安置了病床,仓库也忙忙碌碌,我们不敢占用,领了几套铺盖,最后找了顶楼最边上靠晒台的洗涤室,打了地铺休息。远离忙忙碌碌的治疗区域和乌烟瘴气的病房,倒是清净。
一时间,林又消失了踪影,听说是他的舅父知道了受灾的事,亲自过来视察情况,林不得不去接待。方玭则带素查去处理他的腿。我担心素查和当地医生接触后身份暴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赶紧跟过去,谁知前来给他处理腿伤的竟是封迁,我松了一口气,跟志愿者领了三人份的快餐盒饭,回到洗涤室。
一回去,就看到介错面带愠怒地看着我,让我很是摸不着头脑,递过饭盒道:“又怎么了?”
他接过饭盒,往旁边一放:“你就知道关心别人,也不来看看我好不好。”
昂见到这场面,忙说:“……难得不下雨了,我去外面晒晒太阳吃饭。”便端起饭盒跑到晒台上。
“啊?”我上下打量介错,温言道,“你怎样了?很不舒服吗?这回确实透支太厉害了,我去帮你联系医生检查一下。”说着就要往外走。
他拉住我:“算了,不要占用医疗资源,那些让给更需要的人。”
我突然明白过来,莞尔一笑:“那你吃饭好好休息,我在这里守着你,哪也不去。”
“真的?这回不骗我?”
我把我饭盒里仅有的两块肉都扒到他的饭盒里:“我敢骗你?长官~我怕您还来不及呢!”
他终于放松下来,重逢那么久以来难得露出没心没肺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肉。我想象这时候如果他有尾巴的话,肯定摇得跟电风扇一样。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李太太家的孔嘉古。我注视着他,想起一些事,恍如隔世,竟有些泫然欲泣的心酸。
“不吃饭,看我干嘛?”介错突然发觉,抬头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