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确如此。”
“那么大规模开发生命之泉,结果会怎样?”
精灵沉默少间:“母亲的生命力枯竭,十地要么被毁灭,要么迎来新生,无论如何,那天都是母亲死亡之时。”
怀幸:“按照十地现在的能量消耗速度,加一倍,生命之泉能够持续多久?”
“也许……二十年,我从未经历过。”
“还不错。”她挑眉。
“你真的要这么做?十地会被毁掉。”
“不是还有第二种可能么?再说——”她微微倾身,不容置喙,“一个残次品会在意生死存亡吗?”
精灵摇头:“我很抱歉向你说出那些话。”
“可笑!我会相信贬低自己的话?”怀幸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但你的想法让我很生气,你猜我要怎么做?杀了你?蠢货才会这么做,我要——”
她垂眸,手掌搭在胸口,白光闪烁,她的手掌向后,一颗跳动的心脏浮在掌心,其上纹路、血脉清晰可见。
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向着生命之泉飘去,在移动过程中迅速变成黑色,红色的血管颜色越发鲜艳。
精灵想去触碰心脏,但被锁链控制,眼睁睁看着那只心脏缓缓沉入生命之泉。霎时间,泉水变为黑色,连同它分出的溪流一齐变了模样。
周遭蓝色水晶忽而剧烈闪烁,片刻后被灰色覆盖,整个洞穴暗了下来。然而变化持续时间不长,一分钟后恢复原样,冰蓝色的溪流以永恒的速度淌向深处。
“我要替代母亲。”
精灵恍然回头,洞穴各处陆续亮起,温柔的光被吸进女孩那双黝黑的瞳仁中,她的周身敛不住杀戮之气。
“感受到母亲的挣扎了吗?如果你能少说些废话,她不会受到这种待遇,不会消失。”她散出睥睨四宇的气势,“没关系,刚刚,她成为过去。蝼蚁不会知道他们的母亲换了人,他们从不知晓她的存在。”
“你真……可怕。”精灵的声音微弱,身形化作光弥散无踪,“可你是人,怎么能没有心呢?”
怀幸随意吹掉肩头的枯花瓣:“我喜欢这个评价。”
至于那颗心脏?
她是神,不需要。
*
窗帘猛地被拉开,夕阳余晖溅在窗沿,有片光斑迸射在戒指上,蒂昭垂眸,指腹轻抚指环,若有所想。
倦鸟归巢,影子自窗前掠过,她扭头看向贴在墙壁的海报。郁郁葱葱的山林、繁华的城池,这些不再是历史,今日的泗启比她所向往的还要漂亮。
她的注意力转在另一张上,圣斯帝国的旗帜、象征权势的决议院、高高在上的义氿大臣们都在那勾汜人的身后。
还会有这样的时刻。
蒂昭松开不知觉攥住戒指的手,开门朝外走去,路遇蓝尔莎,后者朝她礼貌地点头。
“她还没有回来?”
“你是说大人?还没有。”
蒂昭上下打量着她:“其实我很好奇,身为低等人这么尊敬一个高等人,最初你是怎么想的?”
蓝尔莎莞尔:“阳蒙大哥称之为首领,他给出的答案应该是蒂昭姐想要的。谈论谈论以前也无妨,我深深的感激着、敬爱着她。”
“是吗?”
“大言不惭的说,比蒂昭姐对天师的崇拜还要深。”蓝尔莎回首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希望蒂昭姐不要告知他人。我还有事,待会见。”
“嗯。”她目送其人离去,戴有戒指的手握了握,不动声色。
*
蓝尔莎抱紧怀中的文件,靠住墙壁,逡巡四周,市政所外的马路上行人无几。夕阳已沉,天色铁青,马路两旁的路灯已然亮起,透过小树林去看像一只只灯笼。
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本可以糊弄过去的。
她咬牙蹲下身,大人知道后会生气吗?感激与敬爱是否合适?
只是其时,她很想告诉蒂昭,她的大人从始至终都有人全心全意的爱着,不需要和千玄比,大人的以后璀璨辉煌,无可比拟。
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为怀幸明明白白的表达心意,那是一个能够独立思考的成年人,坚定支持上命的人,就如同她蒂昭时时刻刻维护千玄一般。
蓝尔莎盯着地面的落叶,开始后悔让蒂昭别说出去的话,应该叫所有人知道。转念一想也好,待下次讲出对大人更好的话,每个人都得听见。
“以后要更明白的向别人表达对大人的心意……”
她喃喃着,忽听说话声响起:
“你怎么了?”
蓝尔莎恍然抬头,诧异道:“大人?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怀幸蹲下身盯着她,“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她微微一笑,如同往常,熟练地收起所有对面前之人的心思,声音温柔,“谢谢大人关心,我在回忆早晨读过的书都写了什么。”
怀幸哦了一声,又问:“你吃了吗?”
“正要去。”
“那行,我们一起走,去学校食堂吧,我看看怎么样,需不需要再改改。”
蓝尔莎笑着点头,起身与她走过苍青色的马路,披着路灯昏黄的光芒向远处而去。
她蓦然转头,端视身旁的人,屏息凝神试探着牵住她的手,凉意传来,很快被温暖占据。
蓝尔莎想起从零号避难所离开的那天,落拓不堪地走在油路上,身边跟随的女孩将希望与安全感一步接着一步传递给她。
就好似此时,世间美好从相握的掌心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