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尔莎从市政所离开时已至傍晚,暖黄色的光铺在市政所青色的墙皮上,婆娑的树影缓缓爬高,直至窗边。她收回视线,边整理文件边回医院。
主神离去大半个月时间,除却少数人,大部分上命子民认为他们爱挑事的主神认清罪责,正积极反省。她不解的是,这些少数人里抛开上命高层成员,还有一位普通人。
她平静地凝视远处靠墙而立的少男,步履放缓,如果不是学校通知有人在校内以南境的名义闹事,她不会去寻,也不会知晓此人与主神的关系。
怀幸不在,蓝尔莎无从印证对方口中的“未来情侣”身份是否为真,但不管什么身份,霸凌同学是禁止行为。
少男发现她,露出挑衅的笑容,转身要进公寓内,蓝尔莎快步上前用脚抵住要关的门,语气一贯温和:“我能理解你讨厌半生人,但这里是大人……”
“别大人大人的了!”停苏不耐烦地打断她,“做条好狗吧,叫主人多亲切。”
蓝尔莎面不改色:“大人知道你的行为么?”
“关你屁事。”
“不知道?我会如实告知。”
“真可笑,”停苏嗤笑一声,目光怜悯地端详着她,“你不会以为姐姐创建上命是真的自己想要吧?这不是她的想法,她迟早会毁了上命。而你,可怜可耻的殖工,千万别忘记本职,别以为遇上姐姐就能改变低贱的出身,你们这群人永远都不配站在她身边!”
他重重踢向她的腿,后者及时收腿,门被大力关上。
蓝尔莎手指抖了抖,抬头去往医院,神情波澜不惊。
*
小乞丐攥紧手中的黑馒头,累了一天总算讨来些食物,她惬意地伸懒腰,不看路就要往家赶,猝不及防和一人相撞。
她慌张地看着女孩,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我是谁么?”女孩扬起小脸,高傲地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
“听好了,我——泫川,神寒帝国最伟大的探险家,因看不惯帝国金玉其外而立志寻找一个和平、富裕、人人平等,最重要是统治者无比优秀的世界。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以前也认为是对传说的臆想,但是——你说神奇不神奇,还真叫我找到一座。
“它是什么?没错!正是令人神往的上命世界,一个被冠绝古今的主神所统领的国度;它在哪里?没错!正是海的另一边,远离着腐朽破落的神寒帝国。
“我有独家消息,现在加入上命即可获得元老勋章一枚,更有幸运者得到主神信徒这一万人垂涎的身份。你要如何到达那儿?去乘风破浪、去勇往直前,无与伦比的主神在朝你微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推翻腐败的秩序刻不容缓,来吧少女,和伟大的探险家一起勇闯天涯,共筑辉煌!”
“……”小乞丐懵懵地望着伸向自己的手,掌心有不少擦伤,她木讷地说了句对不起,而后茫然地绕过女孩朝前走去。
怀幸神伤地垂下手臂,转眼就神采奕奕,一拍手:“好!第十七次宣传失败,下一个!”
“我说你,”鬼肆禁不住吐槽,“能不能别逮着人就传销,搞得上命很像违法犯罪组织。”
“无知的鬼啊,本神在违反秩序欸,可不就是违法犯罪么?”她一副谆谆教导的语气,慨叹道,“形式不重要,主神不拘小节。”
她瞄中卖鱼篓的小贩,正要凑过去时发现兴奋跑来的贝柯,立马变得正经。
“你这蔫样是不是什么都没打听到?哈哈哈本王赢定了!”
“这么自信?先说说你知道什么?”
贝柯背着双手呵了声,轩轩甚得道:“咱们猜对了,海湾上见的是神寒帝国的缩略景,这儿距国都十万八千里。现在是神寒历1021年8月14日,帝国没有天灾毁灭等历史,亦无外来敌人记录,几次战争为内部争斗。
“我还得知最初神寒帝国的创建者不是婴儿型的天地珠,而是一位能力卓绝的‘制衡者’,人的外貌形态,他们这儿压根没有天地珠那种传说,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不一定,还有呢?”
贝柯就又说此镇名为打焦,有列车能够转通至国都,需要十来天的时间,在处理这件事之前,她们应当寻找旅馆居住,帝国晚八点后实行宵禁,有士兵巡查,没有通行证会被捉进大牢,听说捉进去的人没有出来的。
“宵禁的理由呢?这儿不是没外来敌人?”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大总统嫌吵,那么你呢?打听到什么?”
怀幸志满气骄:“基本和你一样,还有条最重要的,这儿的人愚昧无知,想必大总统也好不到哪去。”
贝柯想了想,狐疑道:“你在骗信息?”
“没有呀,怎么会,不可能,别多想。”
“说说你打听到的。”
怀幸将她的话复述,后者龇牙:“还说不是骗信息!”
“我觉得你口才好,所以用你的方式转述,难道我觉得错了?”
贝柯一愣,哼了声:“做为海霸王口才当然得好,这会儿是下午六点,我们找家旅馆,来的这条街有一家。”
她所言的旅馆在小镇中心路段,徒步约莫半个小时的路程。近些年打焦镇沿海海域每至九月初会有百鲸跃桥的奇观,吸引不少游客,当地旅游业得到发展,趁机推出各类景观,因此即便位于边境,但发展有中上水平。
两人伪装成游客入住旅馆,在柜台时贝柯拿出几块珠宝当钱付,说自己是个有钱游客。怀幸不服,二人不可避免地吵起来,最后被老板赶出旅馆,只能找下一家。
“看看,七点三十四分,都怪你和本王争。”贝柯指着钟楼上的指针愤愤不平。
怀幸做了个鬼脸:“拿鸡毛当令箭。”
“臭卷毛鼠,非要和本王再打一架?”
“别用‘再’提醒自己的失败了,狗鼻子……呦呵,招花旅馆,听名字就不正经,让本神视察视察。”她说着轻手轻脚来到玻璃窗下,准备偷看。
贝柯也来了精神,戳了戳她:“位置偏僻,规模还小,一定是宰客的,海鹿隔壁镇就有人这么干。”
“是嘛,我们下凡行道。”她探出脑袋,玻璃窗后贴着报纸,里面什么也看不清。
这个时候太阳完全落山,天空呈灰色,夜幕降临的速度非常快,街中已无多少行人,冷飕飕的风刮着,让热闹的小镇眨眼就变得冷清。
既然看不到,怀幸就直接推门,虽然心中想着少一事不如多一事,但这儿没意思,得在国都玩才好。
旅馆内没有点灯,待眼睛适应光线她方看清内部装饰。这座旅馆和小镇的现代化设施格格不入,它共两层,木质楼梯与扶手是掉漆的褐红色。一层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柜台,坑坑洼洼不少,大概是被老鼠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