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吗?
是给她生命的人,对吧?
可是很讨厌她啊……
怀幸捂着胸口跪倒在地,恍惚间似乎回到那个让她无比迷恋的梦境。她抬头眺望,天地被雪和雾笼罩,穹苍泼出白茫茫的光,竟有些刺目。
周遭被玄冰覆盖,万灵万物没有生息,气氛静僻而虚幻,冰上有无数个她的模样,伤痕累累,目有迷茫,既凄楚且可怜。
好冷啊,想要母亲的拥抱。
如果祂看到这幅凄惨的样子,定会很心疼。
去找祂吧!
怀幸扶着刺骨的寒冰起身,趔趔趄趄地往前走。
母亲的声音那么真实,距离那么近,穿过一层层缥缈的光幕,她终于看见牵肠挂肚的人。
这是座祭祀台,不知高低,长宽未见尽头,表面呈青灰色,篆刻着繁复有序的符文,此刻每道符文正闪烁着柔和的白光。
离她近的是婴儿红夷,正和几条冰触手搏斗,狂躁气愤,嘴里哇哇乱叫。更远处的是只眼睛,同样被冰触手纠缠。
它们见到她无一例外更加愤懑疯狂,几次想冲过来,但从符文里冒出更多的冰触手将之阻拦,于是变得更加狂暴,看向她的眼神凶狠可怖。
怀幸疑惑地偏头,不知道哪个是母亲,就都帮助好啦。
她向前一步,立马有冰触手出现拦住去路,与寒冰接触的瞬间,她猛地清醒过来,怔怔地伫立着,迟疑着看向双手,掌心的纹路不是很清晰,弯曲手指,握着的拳头没有一丝力量。
“唔……”
怀幸再度去看红夷和眼睛,余光瞥见一物,立即回头看。
她的影子脱离身体渐渐丰满立体,浓稠的黑色水雾在身体里流动,影子的五官也凸显出来,最后竟然变成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不,不是一模一样!影子怀幸的身体布满黑色的裂隙,身体像被某种锋利的丝线分割,又像是许许多多的肉块组成那具身体。
怀幸和她对视,眸光流转,有什么想法使她的眼神里带上淡淡的怅然,她的声音轻柔:“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影子怀幸没有回答,依旧给予平静地注视。
怀幸抿了抿嘴巴,继续说:“那些不属于我的感情是不是因为你?你好在意魔娈,是不是因为我不在乎所以分化一个在乎祂的意识?真绕,不懂你是从哪里来的。
“反正你也是我,对吧?既然魔娈不管你还想杀你,你也就别理祂了。你老是会给我添乱,不要这样了,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我得学习,得给上命谋划完美的未来;得建自己的归神地,真神都这样,很忙的。
“我是有点责怪你的意思,你下次不这样了,我就原谅你。好不好噢?”
影子怀幸的表情发生变化,她的眼睛里充斥着怜悯,是上位者对弱者施舍般的嘲弄。
怀幸看了看她,说:“你想要什么?祂给不了,我给你,全是最好的。”
“呵,”影子怀幸发出嘲讽的笑声,神情仿佛是因为怜爱才开口,“我本来能够成功,可惜后来你出现了,打乱所有计划,被人弃如敝履是罪有应得,为什么你还不死呢?
“连我也厌弃的你自然不会得到魔娈大人的喜欢,好好看看吧,魔娈大人要毁灭的自始至终都是你这个失败品,而不是我,你不是我,永远都不是。”
一字一句好似钢针,怀幸勉强维持住笑容:“你不是我吗?可你刚刚从我的身体里出来,而且你看,我现在没有影子。”
影子怀幸没有打算回答她的问题,扭头看向祭坛中央,喃喃自语:“魔娈大人无暇分身的话,我便只好替祂清理废品了。”
话音落下瞬间,她袭了过来,身如子弹迅疾,双手持刀势不可挡!
怀幸反应更快,几乎是避过她攻击的同时手握利刃挥去,出招后猛觉不对劲,快速后退看向小臂处,刀痕深邃,鲜血染红衣裳,再看其人手臂却完好无损!
影子怀幸把玩着双刀:“你杀不了我。”
“就这还说你不是我?”怀幸无所谓地甩了甩淌到手背的血,和再次杀上来影子怀幸交手。
她没有选择攻击影子怀幸,然而对方施加给她的伤依然属于她,怀幸只得以退为主,尽量让两人的接触只在碰撞的兵器上。
“你这般忠诚魔娈,可我若死了,你也会消失,有什么意义?”她边还击边抽空问。
“我心甘情愿,不要妄想会有人遵循你的歪理邪说!”影子怀幸越来显得急躁,频频回头张目和冰触手战斗眼睛,嚼穿龈血地说完忽然停下,顺平呼吸,盯着她道,“魔娈大人让我恢复,我不必再和你缠斗。”
她的手中形成一颗黑色能量球,内里能量流动速度奇快,她冷眼相视,正巧立在一片符文上,风衣下摆无风猎猎。
对此之下,怀幸就显得落魄,身上深深浅浅十来道口子,鲜血没有止住,流进符文凹槽里,柔和的白光变成刺眼的红色,让她所处的位置有种诡谲莫测感。
怀幸不慌不忙地打量对面的影子怀幸,忽而弯着眼睛笑起来。
“你笑什么?真令人讨厌!”影子怀幸忍不住发问。
“原来我以前是这个样子,难怪会叫人害怕,刚才突然能够理解蝼蚁的恐惧了。”她说得没心没肺,一点也看不出紧张感。
影子怀幸脸色有些难看:“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臭美?真是恶心,不愧是失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