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幸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站在虚无的空间里,满目光怪离奇。
厚重的光团充斥着各种淡薄色彩,不断扭曲变幻,从中传来密密匝匝的声音,像笑又像哭,听入耳让她分外悲怆,某种为过去所逝之物怜爱的情愫占据胸膛,让她心情低落。
“有人在听吗?”
忽然,梦境里传来冰冷的电子声音,那悲伤之情迅然退去,她眨眨眼睛,思考着要不要回应。
“你好,你好,你好……”
电子音开始重复着两字问候语,说到最后全是滋滋的声音,仿佛信号被干扰。
怀幸嘴唇动了动,想要回应,却见面前所有场景极速抽离,只留满目炫白,她再眨眼,便清醒过来,汽车平稳地前进,沿途山与草木如波浪后退。
她的身边,白犽脊背挺直闭目养神,双手交叠放于膝盖,容貌端的是俊美无俦,气势威严不容侵犯,汽车行驶中,他所佩戴的银色耳链微微摇曳着。
观察不多时,她的注意力就放在窗外,穹苍泬廖,风轻云淡,广阔之地山脉起伏,层层叠叠于雾海中若隐若现,宛如神龙见尾不见首,气势何其磅礴。
鹰高声疾,山多林深,长河奔流不复回,落瀑如九天银河,万马奔腾不过此势。但此景带来的震撼很快被胸膛的不适感压去,怀幸舔舔嘴唇,抓紧安全带正襟危坐。
前座副驾驶的助理俞晓时不时向后视镜投去目光,此刻见那女孩板着小脸,俨然一副遇到大灾难的模样,心中不禁奇怪,思忖着询问道:“小姐有需要请尽管吩咐。”
车厢里原本安静,他出声后白犽缓缓睁眼,意在余光里的小女孩,却不言半字。
怀幸脸色难看,沉声道:“还有多久才到?”
“回小姐,再过两小时四十七分即可出山。”
“后面的路都是绕来绕去的?为什么不修条便捷的?”
白犽薄唇轻启:“新元三百四十年左右,南北战争还没有白热化,北域境内的战火多数因各种势力而起。其时乌世是新秀,小门小派蕴资薄弱,发家在风叶,连拾人牙慧也不能。
“乌世先辈当机立断撤离中央区,进入今寺山脉韬光养晦,以期在武士为强的世界立足。先辈调动地下能量制作层层屏障,并设下诸多陷阱误区,至今尤存。
“武士能够御空而行者在少数,何况今寺山脉禁飞,是以所有人只能徒步入山。这些人中不乏穷凶极恶的土匪,在山中大肆烧砍使能量变化成新的禁区,乌世中人进出也要极为小心。
“经过岁月淬炼,山脉中由能量构成的陷阱和禁区趋于永恒,且存在衍生情况,每年都要重新派人勘察,但若轻易取消屏障必会造成大规模无可挽回的影响,故而只能沿用老办法。不过山中覆有信号,通讯没有障碍,”他侃侃解释完,又安慰似的说,“要看会儿书吗?很快就到。”
怀幸抿着嘴巴,也不答他,直说:“停车。”
司机听令停住车子,她径直开门出去,白犽微怔,紧随其后发现女孩蹲在路边几丛杂草前,抱着肚子冷冰冰的不说话。
他随着人蹲下,温声相询:“哪里不舒服吗?”
“恶心,想吐。”怀幸扭头看他,脸色铁青,委屈又生气。
跟在身后的俞晓听言立马拿出晕车药,却听人说:“绕得我肠子都打结了,才不要罪上加罪。”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吃了药更容易吐?
白犽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那便不吃药,站起来走走,否则头疼。”
“哦。”怀幸难受得要死,心说吐出来该会好受,可她从来不吃食物,吐也吐不出什么,只能干呕。
她起身果真觉得头晕目眩,抓着白犽的袖子休息会儿才站稳,怨恨地瞪了眼汽车:“它太讨厌了,我不要再坐它!”
俞晓微怔,对于她这迁怒对象哭笑不得,目光投向白犽希望得到指示。后者说:“我和小姐步行,你们先去,随后安排飞机前来。”
“是。”
彼时正值晌午,层层云烟下阳光不算炙热,添山风吹拂更是凉爽,怀幸深深吸了口气,品味着风中的花香与草木清香,甚是惬意。
两人行得不紧不慢,她过了晕车那股蔫劲后就活蹦乱跳,一会儿摘花一会儿捉蝴蝶,她忽然眼睛一亮,蹭蹭跑过去摘下朵红色的花儿,兴奋地跑到白犽面前:“送给爸爸!”
“谢谢。”白犽将那朵红花放入由白纸做的简易花纸里,那里边有近百个品种不同的鲜花。
怀幸折腾累了就回到他身边,望向远山浩瀚的森林,明亮的眼睛澄澈干净,倒映山河穹苍。
山谷曲折逶迤,入目峰林重叠,烟雾霭霭,十地中九成山脉是自天灾后现世,内里奇珍异种丰富,但危险亦一步有三。
与普通险地比较,因能量形成的地方更加神秘扑朔,毕竟虽说能量自新元初始就存在,但真正会修行的,且修行有板有眼的还在少数,能量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多数是辅助,而非增强自身体质,普通人入能量禁区可以说是绝无生还。
怀幸凝望这片连绵起伏的山脉,莫名忆起那稀奇古怪的梦,她兀自感知能量,只觉得精神损耗胜于以往,迷迷糊糊就睡着,梦里出现的声音是什么?和这种能量有关么?
她决定无视鬼肆的意见,称这种能量为“玄度”,山间的玄度能量要比城市里容易感知到,那么它的出现可能与地域相关。
旧世界里说深山古林灵气浓郁,因为城市的“人气”会破坏这种自然灵气,那么玄度能量是否有此禁忌?
她对此毕竟知之甚少,很多事不能轻易下结论,还得多摸索才行。
两人沉默着走了很久就听到螺旋桨转动的轰鸣声,白犽询道:“身体还好吗?要不要再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