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玄抓过她的手腕,确切的说,是她手腕上的玉镯。
他垂眼凝神看着那镯子,面无表情。手亦不停,蓄了蓝色的灵力,在镯子上印了一道结印。
随即,就有一段画面从镯子中跑出,飘到空中。
画面之外亦有声音描述着。
“天外有一阵,阵中有一法宝,名衡天仪。衡天仪自天地混沌时而生,高悬于九霄之外,运行于星辰之间。它掌控着星河流动,六道轮回,以及万事万物的规则。”
“或许是天道规律,每隔一段时间——也许是几万年,也许是几千年,衡天仪便会松懈。届时,天地逆转,神魔混乱,生灵涂炭。若弃之不顾,衡天仪破碎,天地将重归混沌,一切寂灭,如此循环。”
“三千年前,有一神女伏瑶,以身祭阵,阻止了一场浩劫。她的的血肉归于天地,神力成了天谴之力,自此奠定了六界安宁。”
画面在此戛然而止,慢慢消散。
芙灵,泽鹿则久久未回过神来。
“但是神女伏瑶的血肉也只挡得了一时。如今,天谴之力已经消失,六界,将重归混乱。”司玄缓缓道。
“天谴之力原来是伏瑶神女的神力……”泽鹿沉思道。
“有人作恶多端,或是妖伤了人,便会遭受天谴,自此,人,妖之间泾渭分明,六界井水不犯河水。人对天地也会有畏惧之心,有从善之意。
还有关于灵契,誓言的约束力,想来也是神女神力的作用。”泽鹿对迷茫的芙灵解释道。
司玄朝泽鹿赞赏的点了点头。
“那这场浩劫既是天道规律,该如何抵挡呢?”
想到天地即将生灵涂炭,芙灵紧紧皱着眉头。
“守护衡天仪,就是神的使命。”司玄回答。“每隔五千年,神明便要飞往九霄,以神力修缮衡天仪。”
“如今,天谴之力的消失,意味着衡天仪快要出问题了。”
芙灵默默的听着,有一脑袋的疑问盘桓在脑中。
“有神女祭阵,反而只能抵挡三千年?”
司玄默默笑着,摇了摇头。
“祭阵是没用的,反而,失去了一个神,衡天仪的修缮不完善,就会松动的越来越频繁。”
“这世上,能称之神明的只有五个。到现在,天上只有我,天帝成祖,天后奚凤,律渊仙子四个神明了。”
芙灵默默的看向司玄,疑惑问道:“既然可以修补,那伏瑶神女为何非要祭阵呢?”
“很复杂。”司玄身上的气息突然冷了下来,似乎回想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简单的说,这是天帝,天后的骗局,他们诱伏瑶甘愿祭阵,然而,祭阵除了多了个天谴之力,并无他用。他们用这样的方式弑神,只是想扞卫自己在天地间至尊至崇的地位。”
“如今,他们的心思全在衡天仪上,开始设计要我去祭阵。我本就受到重重监视,现在,监控更加严密,下来一趟不容易啊。”司玄忍不住感叹道。
“好在几个月前,我察觉到魔界的阴谋,朝下界安插了个灵果李钇。才能躲开监视,与你们联系。”
“如今,天下又会是一场浩劫啊,我还要费心与天界周旋,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只能将斩妖除魔的大任交付给你们了。”司玄朝芙灵,泽鹿两人深深的看了一眼。
泽鹿眼睛亮晶晶的,激动的胸膛起伏。
他就知道,他没有信错仙君。
“师父!,弟子定不负师父所托,为师父万死不辞!”泽鹿“哗”的一声拉开椅子,蹲下半跪着,朗声道。
司玄站了起来,倾身将他扶起,温柔一笑。
“你……”看着他,他笑容慢慢消失,停滞了语气,迟疑了片刻。
“我……”泽鹿神色一禀,抿嘴道:“弟子愧对仙君,如今是凡人之身……”
“你的法力…可惜了,天界也没有办法……”司玄遗憾的摇头。“我们,万万不能行那魔道之事……”
“弟子知道!弟子如今已无大用,但我会好好教导芙灵妹妹,用命去守护芙灵妹妹!”
司玄的手掌停留在泽鹿的脸上,默默注视了他片刻。眼里闪动着什么。
时间好像在那一刻静止了下来。
“泽鹿哥哥,你自私一点吧,求求了。”芙灵流下一滴眼泪,轻声说道。
“你,保护好自己就够了。”司玄也对泽鹿沉声说着。
泽鹿笑着垂下了头。
“芙灵。”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芙灵身上,让芙灵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是时候将你的记忆还给你了。”说罢,仙君的手慢慢覆上了芙灵的额头。
芙灵睁大了眼睛,还在消化这句话时。就感受到一阵温热的触感,脑中一白,随即,云泽山上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涌来。
上崖,青蕊,入府,潇潇,辛芷,律渊神女,熠鲮神君,云泽仙君……
在洞穴中两人互相依偎,洞外是飘浮不尽的风雪,还有青蕊的鼓励,不离不弃,眼泪,骄傲,柔软的身段,艳丽的容颜……
溪边仙人赠丹,赋它肉身。尝酒,打扇,剪花,收拾棋盘,看守丹炉,传道解惑,对弈棋局,各自看书……
天庭之上流动的星河,花树下的美人,锁在阴暗之地三千年的桀骜少年……
一幕幕的画面,仿佛跃过了沧海桑田,来到芙灵的脑海……
下了凡间,自己只能凭借本能行事,却时常觉得自己是个无根之人,不知道来自何处,要去往何处。
能做的便是不想明天,走一步,看一步。
如今她知道了,内心却像堵了什么……
不知是为与仙君相处某一刻的悸动,是为被囚禁少年的心中不忍,还是为曾经那个鲜活,骄傲,不服输的少女,亦或是历尽千帆,却依旧少年心性的泽鹿……
变的人让人难受,不变的,也让人难受。
“师父……”她望向司玄,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声音轻轻的颤抖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