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楼空,屋内一片死寂,师徒两人,一站一坐,更显落寞。
“师傅!”
黄安小声叫了一声。
赵敦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毫无反应。
他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断断续续地,黄安听不清楚。
但是,他听到了其中的几个关键词,“蓬州”、“赢家”“回不去了”。
师傅原本不姓赵,原来是姓嬴的,还是蓬州人。
蓬州在哪儿,师傅为何说回不去了?
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黄安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他感觉自己的脑中,现在一片浆糊。
“师......”
黄安又叫了一声,他察觉到师傅的状态不对。
“你走吧,半年内,不要回幽州城。”
赵敦语气平淡,或者说,有气无力。
他的心气,似乎随着齐王妃的离开,彻底抽离了。
“师...”
黄安嘴唇动了动,赵敦淡淡瞥了一眼,眼神中的死寂,让黄安说出口的话,彻底咽了下去。
“弟子,告辞!”
他没有再说话,担忧地看了师傅一眼,深深躬身一礼,转身往屋外走去。
走了七八步,又回头看了师傅一眼,深深一叹气,快步离开。
院外空无一人,侍卫、侍女,包括老太监和齐王妃,都不见了踪迹。
黄安顺着原路,打算去找两位师姐。
师傅不对劲,情绪非常之差,就和他当时确诊胰腺癌时一样。
那种精神状态,非常危险,黄安很担心师傅的安危。
走至刚刚的院子,老远便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他深深叹了口气,扭头往侧门方向离去。
罢了,齐王妃必然会给两位师姐说的,有两位师姐在,师傅不用他操心。
从侧门出来后,黄安小心打量四周,见无人盯着自己,便快步往小院的方向跑去。
路过一条隐蔽无人的小巷道,一头扎入其中。
小巷道的另一头,也不见人出来。
却说院内。
齐王妃见到赵家两姐妹,本来稍稍缓和的情绪,瞬间又涌上心头。
她这般年纪,又不是可以依靠自己的武人,哪儿有那么多城府?
那希望出现又彻底破灭的绝望,哪里是那么轻易就压下去的?
一时间又是痛哭不已,赵颜和赵乐一人抓着王妃一只手,俏脸一片焦急,一时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安阳郡主挽着王妃的玉臂,脸色担忧。
她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好好的,王妃(母妃)就哭着跑回来了呢?
“王,王妃,发生什么事了?”
赵颜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另外两女也看向王妃。
齐王妃哭得伤心,一想起自己在京城,在东境奔波,四处求人的屈辱,再一想起刚刚的那封信,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她不说话,三女也追问不出来。
安阳郡主和其母齐王妃母女情深,很快也泪眼婆娑,和王妃抱在一起痛哭。
小财迷看着两女,鼻子都皱了起来,她看了看姐姐。
赵颜察觉到了妹妹的征询的目光,拧着眉头,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两姐妹其实是昨天才知道,自家还有这么一门贵亲戚的。
她们本来不姓赵,本来竟然姓嬴,只是在她爷爷和爹爹这一代,被强迫改了姓。
据王妃说,她们赢家以前族人中多,在蓬州和东境万岛很有势力。
至于其他的,比如赢家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两女也不清楚了。
她们虽然问了,但爹爹和齐王妃都没有告诉她们。
哪怕连郡主殿下都不清楚。
齐王妃被绝望包裹,她只是个普通女子,身后仅有一个齐王府撑着,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得见曙光。
赵敦也已经和孔家出来历练镀金的孔忠,搭上了线。
为赢家正名,重建赢家,这一丝丝的机会,被她生生的从夹缝中牵引出来。
按照她本来的计划,她能趁着这次机会,借助孔家一系的力量,让自己原本的家族——嬴家重回蓬州。
赢家现存唯一的直系血脉传人——赵敦,就能重建嬴家了。
可惜的是,最后功亏一篑。
她现在,对赵敦是彻底失望了。
她嫁出去了,她一个实际上的嬴家外人,为赢家努力了这么久。
这次又借着看两位后辈的借口,亲自前来幽州。
没想到,坏在最后关头上了。
齐王府这些年每况愈下,齐王身子骨一向不好,她能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甚至近两年有种蒸蒸日上的感觉。
齐王妃可不是单纯的花瓶,政治觉悟和手段绝对能过关。
结合自己这些年在京中见闻,齐王妃心中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甚至年前她就写信叮嘱赵敦,万万不可于幽州有所牵连。
她打定了主意,在这次来幽州期间,绝不见任何幽州一系的官员,免得传出去坏了和孔家的关系,从而坏了自己一直以来的谋划。
昨夜和侄儿赵敦详谈他赢家重建诸事,今日继续拒绝一大早那些聚集在门外的,幽州刺史一系的官员显贵。
毕竟,董相国一系和孔家一系的矛盾,基本上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她齐王府现在可没有能力在两边都谋取好处,为了儿子的前程,为了赢家的重建,她只能紧紧将齐王府和孔家绑在一起。
只是,齐王妃没想到,黄安提供的那份信封,击破了她心中最好的幻想。
那里面记录的事情,让她怒不可遏后,浑身胆寒。
刺史门下张司马,带着赢家唯一男丁赵敦的弟子,走遍了整个幽州城,还花了一百多两银子,送了那弟子宝药。
侄儿赵敦,终究还是和刺史有了牵连。
她不知道这是谁谋划的,也暂时猜不出来背后的用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