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贫僧想要的不只是龙佛止战,三教止争,还想要阴神止斗,正邪无分,贫僧或许有些贪心了,但多一个人朝这个方向努力,就多一线希望,不是么?”
金蝉子笑了笑,给人一种沐浴在阳光下的感觉。
古夜沉默了。
他曾见过这种笑容一次,出现在另一个名为徐福的人脸上。
这一刻的他,好似领会到了这种笑容的源泉出自何方。
心无私欲而存大爱,方得此笑。
这金蝉子的佛法,了不得!
难怪连妖神尊那等成帝者,都对其礼敬有加。
“摩柯般若波罗蜜……道子可知这句话的意思?”
金蝉子道。
“在下佛法浅薄,虽常听闻此语,但未曾细想过其意。”
古夜坦诚道。
“大智慧到彼岸。”
金蝉子道。
“大智慧到彼岸?”
古夜皱了皱眉。
“不错!大智慧到彼岸!”
金蝉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佛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此岸即为彼岸,彼岸之外,皆为苦海。”
“众生皆来自彼岸,终有一日也将归于彼岸。”
“众生如此,佛如此,贫僧亦当如此。”
“贫僧归于彼岸,正如贫僧未离开过彼岸,贫僧未离开过彼岸,正如贫僧未来过这世间,贫僧未来过这世间,正如贫僧从未离去。”
“众生争渡,此谓如来。”
“贫僧只望在离去的那一天,这世上能少一些纷争,少上一些悲苦。”
他笑容灿烂,令人动容。
“道友大爱无疆,此等宏愿,在下心生钦佩。”
古夜道:“在下亦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亦妄想有一天能超脱这天地,超脱这苦海,却不知那彼岸又在何方?可就是那仙道彼岸?”
“彼岸在何方?”
金蝉子怔了怔,眼中涌现出一丝痛楚,一丝迷茫。
“贫僧也不知彼岸在何方,不知那仙道彼岸与此何干,佛只说了彼岸是众生来处,也将是众生归处,却未曾言明那来处是何处。”
“贫僧法眼通明,心眼却仍被无明蒙蔽,或许这便是贫僧尚未得我佛授记的缘由。”
最后,他长叹一声,摇身化作一只金蝉,迎着天边的落日飞去,越飞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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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
古夜回到了众人身边。
吴拳山好奇道:“那秃驴叫你去作甚?可曾刁难你?”
古夜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只是给我一个善意的提醒。”
他感受到了吴拳山心中似藏着对金蝉子的深深不忿,于是问道:“吴道兄好像很讨厌那金蝉子?”
“讨厌……有点吧。”
吴拳山回忆道:“那秃驴很怪,我曾与他多次交手,次次败于他,他次次得胜却不见喜色,好似并不在意胜负。”
金蝉子这种对胜负的漠不关心,最是让他厌烦,仿佛那秃驴的心永远在他处。
败给一个心不在焉的人,比行动和言语上的羞辱更加折磨人。
古夜默默听着,愈发觉得这金蝉子是个妙人。
听起来,这金蝉子的确不是装的,并非虚情假意,而是真的不喜争斗。
既不喜争斗,自然不在乎胜负。
心不在焉,实在彼岸。
或许金蝉子真不知彼岸在何方,但心却永远朝向彼岸。
“高人种种,怪人种种,妙人种种……这世上果真不缺。”
古夜心中感慨一声,看了一眼远处的铜道人。
他安慰紧张的牛首宗传人们,道:“诸位尽可宽心,铜道人前辈福运长虹,厄运已然失势,可以无忧。”
“此言当真?”
牛似道急切问道。
“虽不知作何解,但我观铜道人前辈之气运,可言转危为安四字。”
古夜眺望着远处渡劫之地的中心。
铜道人确实生猛,靠着三世帝剑,硬生生扛住了天魔的侵扰,闯入了第二轮道劫。
这重道劫已过,第二轮帝劫也算圆满过去。
不过,铜道人恐怕也只能止步于此,无缘第三轮帝劫,令人惋惜。
从气运变化上,古夜可以看出铜道人将会做出的选择。
若不放弃第三轮帝劫,铜道人的气运不会有转危为安的变化,只会走向绝境。
“这般顺利就过去了么?”
祝融氏帝君口中忽然跳出这么一句话。
牛似道不解,“帝君何意?”
“与褒姒同行那人,也就是古小友口中的那尊第四魂族……”
祝融氏帝君看了一眼古夜,继续说道:“他的出现,明显是冲着你家师祖的帝劫而来,不可能只是走个过场那么简单。”
牛似道蹙眉,“莫非帝君认为那人还留了什么后招?”
“后招或有或无。”
祝融氏帝君道:“你家师祖心魔未除,强压之而渡心劫,又战天魔,恐有隐患,此确是真。”
牛似道看向古夜,“可古道友已经言明,师祖一身福运如虹……”
“气运如风云变幻莫测,福厄好坏只在瞬息之间,观气运非能事事言明,否则岂有人逆运而行,又岂有气运弄人之事?”
祝融氏帝君摇头道。
古夜默然的态度,表明他也认同这个观点。
一个人背负的气运好坏只是暂时的,气运神眸也只能观测短时间的运势走向,且正如祝融氏帝君所言一般,无法事事言明。
铜道人在这场帝劫当中,气运格局变化了不知多少次,古夜也只能见短,而难能见长。
“可……”
牛似道还想辩驳。
白云真人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帝君并非恶意,那人现世,耗费了那么多天魔花,不可能没有图谋,他冲着石师祖而来,也必然想从石师祖身上得到些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天际,“一切待劫数过去,自有老祖决断。”
此言一出,牛似道只能安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