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尽打开门,向对面人揖礼:“胡长老。”
我看见他更开心了,九阁胡鹤是我最欣赏的长老——他白发白须,脸上总洋溢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并且完全没有教习的架子,平日最爱躲清闲,对待弟子也很宽容。
他常说尽到长老的职责足矣,各人还是要靠各人自我所具备的灵明。
我也特别爱听他授课,还一直期盼他再讲一次《楞严咒》,因为实在百千万劫也无人讲一次,也不容易讲一次,乃很稀有很难遭遇的。
在佛教中楞严咒是最重要的一部咒,称咒中之王,也是咒中最长的一个咒,关乎佛教兴衰,更是天魔外道所惧怕的。
别看只有极少数人讲,极少数人听,就这些位极少数人,天魔外道已在那儿毛发耸悚了。
楞严咒从始到终每一句都是诸佛的心地法门,每一句都有其用途,每个字都有其奥妙,全部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所以说遇无上正等正觉,不可少善根福德因缘,若缺少这些就是送到面前也会失之交臂,错把珍珠当鱼目,误将金子认作铜。
楞严大定也是胡鹤授课强调的重点之一,乃无定无不定,无有不定时,如如不动,了了常明,从中生发无量的智慧,天魔外道所不能破坏。
胡鹤说单讲楞严咒,一堂课甚至十堂课也讲不完,只有勉强将大意讲一讲。
它有五会,其中分出三十几部法,还是大概而已,倘若往详细说有一百多种,且早晚十二时辰均可诵持,并无不可诵持之说。
话说回来,我还爱看他跟裴衾予在一块,因为他俩向来话不投机,胡鹤轻描淡写的几句,就能让裴衾予气得跳脚。
“今儿轮到老朽值夜,路过此地听到说话声,再看房门牌子是‘烟雀’,就想肯定是楚尽在!”胡鹤潇洒地笑着走进来,拉过凳子坐下,眼珠从桌上的药罐转移到我身上,接着说了一番话。
“烟雀,老朽认识老裴这么久,敢负责任地说他对你乃上心之最。凌茜刺你之际,我们都在阁主处看到了,之后也看到你和她的较量,你是不晓得老裴有多气愤,他嘴上骂凌茜和三阁弟子,其实话里话外都是心疼你呀!”
我感到一股暖意,想起裴衾予匆忙赶来的样子,好像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走得更快。纵使我曾经对他多有怨言,这次听完胡鹤的话也觉得是自己不懂事了。
他继续说着,竟谈及裴衾予追求隋清的过往,我好奇想听下去,却有点发怵,十二阁没有弟子敢在背后议论教习,况且是私人情史。
“偏偏隋清爱慕楚箫忌。”胡鹤转向楚尽,嘴角闷着笑意道:“你叔父成亲隋清伤心是我陪着,待你叔父有了女儿隋清又伤心还是我陪着,结果人家不领情,倒跟裴衾予走得更近。”
胡鹤神态轻松,毫无抱怨之色,就跟谈论晚膳一样随意,又像老友叙旧般问:“你们说热闹不?”
楚箫忌才高八斗,人堪称玉树临风,一身浩然正气,十二阁中莫说隋清,历届女弟子向他献殷勤的也多如牛毛,但隋清在裴衾予和胡鹤之间选择前者,我不理解。
并非是裴衾予不好,只是胡鹤平易近人,而他向来疾言厉色。如今我知道他面冷心热了,可总摆出一副“我要吃人”的架势也怪恐怖的,这也能俘获隋清芳心?
“胡长老。”我豁出去了:“劳您讲讲。”
“人不可貌相,老裴不容小觑!”胡鹤拿起茶杯灌下几口,豪迈地一擦嘴,神采飞扬地说:“他哄姑娘太有一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