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晨朦胧地醒来,感觉到身边人在轻轻抚摸我的额头,有一瞬间,我恍惚地以为在做梦,突然害怕了,怕像曾经无数次梦到他一样,清醒过来人就不在了。
我想起自身最强烈的恐惧感,源自得知楚尽踪迹不明的时候,没人懂我当时多害怕,我真的怕了,甚至自己都不清楚在怕甚,许是怕从此一蹶不振,许是怕我们的故事成为狗尾续貂,全身都难以抑制地发抖。
我没觉得心如刀绞,也没有肝肠寸断,彼时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像行尸走肉,唯独脑海中有清晰的认知——我完了。
“醒了?”他笑笑。
“楚尽,是你吗?”我仍有些糊涂,一再跟他确认,得到的都是肯定答案。
楚尽捏住我的脸,我终于安稳地体会到他真实地存在于我身边,又觉得适才失态,想到昨夜之事,便拿它掩盖局促去嗔他。
“昨夜喝多了,怕没轻没重伤了你。”楚尽强硬地扳过我的脸:“让我看看。”
他面含笑意,眼底蕴藏着久违的温柔,然而一霎闪动,神色又变得肃然。
他背过身去点烟,我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他问:“听说尸尊斩过一条龙?”
楚尽问起的是青鸿,我顿时内疚,甚至非常惭愧,即使他将往事忘得干净,那是他的事,我没有忘。若说仗着对方失忆,就权当没这回事,是失良心,是扯臊,我做不到。
虽是不好受,但我不愿瞒他,也不愿草草敷衍,便把来龙去脉讲给他听。
楚尽始终沉默不语,只若有所思地抽烟,直到熄灭烟头,才说道:“我去处理点事,晚些回七系见你。”
他离开之后我就待不下去了,返回七系时赵柘和任双都在一楼,他们同时注意到我,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墙上钟表,又转回来问我:“老楚咋样了?”
我稍稍怔愣,不清楚他们意图,又见任双面露疑惑,继续说道:“头些天一对儿云洲兄妹过来给老楚请走了,他回来就一直问咱你回来没?老吓人了,简直就是疯子,听说你不在跟命丢了似的,然后说去找你,怎么着,没去啊?”
我听他们描述,大概确定是乌峦和乌绥,遂心急如焚地奔杀到十二阁。
我来到白淄处,发现楚箫忌也在,左右都是熟人,我便开门见山地问楚尽情况。
白淄一如既往地不动如山,一边让我别急,一边指向角落,我循着去找,看到与昏暗融合的一道单薄身影。
我最初根本没注意到这人,第一眼也没认出来,细看觉得眼熟,直到看见他腰间的白玉佩才敢确认这位面黄肌瘦之人是乌峦。
他眼窝深陷,两颊凹得脱相,衣袍压在身上像暴风骤雨,令他经受不起似的。
乌峦叹一声说来话来,随后讲起当年的事。
“麟父死得蹊跷,我总觉得有重要的细节被忽视了,所以当年离开十二阁后再次去了天昭。”乌峦和从前一样摇着脑袋,重重地长呼气:“你们发生意外的当晚,我和乌绥在天昭另一侧,察觉到对面有异样便赶过去,但已经晚了,只见到被夺舍的楚尽自剖胸膛。”
他说彼时麟父即将魂飞魄散,他们前去阻挠,不料麟父反应迅速,自知不敌兄妹,便动用最后的力量破散楚尽记忆,而乌绥以自身为盅将记忆保存了下来。